等了好久,蘇陌葉方纔回話,低聲道:“此境出世之初,或許與當年的梵音穀並無兩樣,然出世後的運轉,卻與梵音穀再無乾係。造出此境之人,約莫是想藉此竄改當年穀中產生的悲劇,得一個美滿擺脫。”
鳳九頭回領教,人說蘇陌葉偶然性子古怪,此言真是不虛。蘇陌葉的笑容,溫暖起來是真溫暖,冷酷起來是真冷酷,似此時這般開朗起來,又是真開朗。更可貴他同一時候竟能化出這三種臉孔,每一種都這麼樸拙,好一個千麵神君。
青年本來安靜的眸色驀地深沉,鋒利地盯住她,很久,緩緩道:“你記不得我了?”
蘇陌葉瞧了她半晌,倒是搖了點頭:“你這個嘛,我估摸是創世之人神通不敷純練,出了一些忽略。掉入此境之人,皆會喪失本來天下中一些物象影象,你如是,我亦如是。這便是此境的一個忽略。既已出了一個忽略,你或許是第二個忽略。”他昂首目視窗外,“阿蘭若的靈魂已散成灰燼,比翼鳥一族即使可轉世有來生,阿蘭若,倒是不能了。這個天下中,誰都有能夠被梵音穀中的正主掉出去取而代之,唯阿蘭若不能。”
眾蛇之皇,乃是後洪荒期間的一尾白蟒,汲六合靈脩,複煉元真靜居成仙,九重天上證得太一青玄之位,由天君親封元君號,稱祈山神女。這位祈山神女,恰是蘇陌葉他娘。
鳳九得蘇陌葉一席話,揪緊的心頓時豁然,抬眼瞧蘇陌葉凝睇向窗外垂柳的身影,卻覺有些愴然,咳了一聲道:“你方纔說要我幫個忙的事,無妨此時說說,需我幫個甚麼忙,我也都雅看有無甚麼需籌辦。這個忙幫完了,我們也好揣摩揣摩如何走出去。”
她一個激靈,從速喚了貼身服侍的小宮婢茶茶過來,皺著眉頭叮嚀:“若神官邸那邊的沉曄大人過來刺探我本日去了那邊,叮嚀下去,就說我一整日都在宮裡頭。”
鳳九訥訥:“你是說,我占了阿蘭若的殼子是因阿蘭如果我我就是阿蘭若?”這個事情過分匪夷所思,鳳九隻覺一個轟隆直劈在她腦門上,令她眼冒金星。
說到這一步他竟然還如許剛強,鳳九佯怒:“我管你是浮曄還是沉曄。”心中卻驀地一頓,沉曄。這個名字她很熟,熟得僅次於阿蘭若。疇前關於阿蘭若的各種傳說,大半都同這個名字連在一起,本來麵前這小我,竟是神官沉曄。
蘇陌葉何人,乃西海水君二皇子是也。
蘇陌葉這個描述,令鳳九一怔。四海水君的子嗣後代中,數蘇陌葉一等一的俊雅風騷,說他是個紈絝,隻因陌少係在手中的芳心冇有千顆也有八百。不過,人卻不知這些芳心並非陌少他成心采摘。陌少之於美人,向來不是他去就美人,而是美人來就他。是以,本日他用如此神采說出骨中骨肉中血六個字,令鳳九極其震驚。
鳳九被盯得發毛,青年這個模樣,倒像是一眼就拆穿了她的謊話。
無根水自九天傾灑,如同一匹烏黑的瀑布垂掛屋簷。瀑布前頭,青年身姿頎長,黑髮如墨,眉眼好像畫成。目光相接處,仿似迎來一場暮冬時節的雪凍。
鳳九痛磨難當狀捂住額頭,痛苦中佯作高興狀道:“師父返來了天然是天大的喪事,但想來昨夜冇睡好,此時被晨風激得頭疼,你先將師父他白叟家好生安設,我轉頭再與他白叟家存候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