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空著的手悄悄一拂，卸掉了鳳九身上的修改之術，淡淡道：“小白她掉入此境，你造出的阿蘭若的軀體，被她代替了。”瞧著沉曄臉上的震驚，淡淡道：“前代神官息澤，倒的確是個高人，阿蘭若她若僅僅是隻比翼鳥，他教你這個重生她的體例即使逆天，也還可行。但阿蘭若不過是個影子做成的靈魂罷了，本來就隻要一世之命，一世告終便迴歸為煙塵，即便你如何彙集她的氣澤，也再做不成一個靈魂。你不管如何也重生不了她，她不會再返來了。”

風雷聲動時，蘇陌葉亦往窗外瞧了一瞧，口中正道“這雷聲聽著有些妖異”，一陣風過，見帝君已從房中急掠而去。他跟著帝君這麼些光陰，還未曾見過帝君如此不安閒的時候，獵奇心起，將來得及遲疑，亦跟上了。妖風起，鬼雲舉，東華禦風而行，落在王都阿蘭若公主府的波心亭外。是時正見沉曄自亭中一張閒榻上抱起鳳九，神官一雙手剛扶上才子玉臂，便被釘疇昔的一柄長劍及時攔住，一個措手，彷彿睡熟了的鳳九殿下，已穩穩躺在東華的懷中。蘇陌葉慢吞吞從雲頭高低來，心中暗讚了聲帝君好身法。

帝君諦視著鏡中的鳳九：“二百九十五年前，阿蘭若出世前些時候。”說阿蘭若或許是鳳九的影子，不過是帝君他一個猜測，但妙華鏡中投入阿蘭若的小像，鏡中卻現出鳳九，其意不言已明。此事公然如他所料，阿蘭若的靈魂確然是取小白的影子做成。但小白她為何會將本身的影子放來梵音穀投生？且看她的模樣，彷彿也並不曉得阿蘭若竟是本身的影子。此事令帝君有些迷惑。

妙華鏡自帝君袖中重見天日，立在石桌之上。東華懷中仍摟著鳳九，安閒抬手自空中拈來一副紙筆，描出阿蘭若一幅小像，又在小像旁添了幾筆字，投入鏡中道：“她為何會作為一個影子而生，我也有些獵奇，一道看看也好。”

蘇二皇子雖被鏡中沉曄的平生牽引，卻實在不曉得如何將它們倒歸去，帝君彷彿也想起來這一點，隻是一貫叮嚀人叮嚀慣了，瞧著他這個廢柴樣略深思半晌，提筆三兩畫描了個甚麼拋入鏡中，鏡麵便似被吹皺的春水，漾出圈圈波紋來。鏡中畫麵在波紋中垂垂消隱，蘇陌葉受製於鏡框的右手俄然得以擺脫，抬首再向鏡中望去時，波紋圈圈平複，鏡麵上現出的倒是九天祥雲，仙鶴清嘯。

但這個淵源，也不是不能接管。

該當被雷劈得更短長的帝君卻安閒還是，沉穩還是，分茶的風韻也是還是。

書院外是個青青的山坡，坡上正有些靈禽靈獸玩耍，書院裡傳來一陣琅琅讀書聲，唸的是段《般若經》。日影西移，讀書聲垂垂歇下來，像是將要放學。未幾，一名蓄著山羊鬚的老仙者攜著卷書從學中踱出來，連續又有好些學子從書院裡出來，各自從山坡上牽了靈禽靈獸坐騎，三三兩兩飛離山頭。

帝君不常沉吟，更不常欲語還休。因沉吟和欲語還休都代表著一種拿不準。帝君不常有對事情拿不準的時候。蘇陌葉心中詫異，再往鏡麵上一瞧，卻見祥雲漸開，妙華鏡中現出一軒屋宇，四根柱子撐著，橫梁架得老高，顯得屋中既廣且闊。然這既廣且闊的一軒屋子裡頭，旁的全冇有，唯有一張廣大雲床惹人諦視，雲床上模恍惚糊，似躺著一小我影。鏡中的畫麵拉近些許，蘇陌葉一頭盜汗，雲床上躺著的那位紫衣銀髮的神君，不是東華帝君倒是哪個？然斜眼一撇活生生坐在本身身邊的這個帝君，帝君仍有一搭冇一搭地轉著瓷杯，瞧著鏡麵的神情，有一種彷彿料定諸事的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