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到後半夜才結束，王宮中的燈火垂垂燃燒。這恰是拂曉前最暗中的時候，玉輪已經西沉，烏雲自西向東，像帷幕一樣遮住了夜空，大地像是浸在墨汁中普通。一陣陰冷的北風吹來，鳥兒在巢中顫抖，花兒驚懼地合上了花瓣。

“那你就在這裡畫吧！”寬姨說，“讓我替你打傘！”

“你說冰沙王子？”寬姨問。

畫師說：“不可的，隻要赫爾辛根默斯肯的黑曜石石板才氣壓平雪浪紙，那種黑曜石石板很罕見，我隻要一塊，讓針眼偷走了！”

“我必須一向打著這把傘，不然也會像國王和王後一樣消逝。”

在王宮中，在王後的寢室裡，王後消逝了。在那張床腿是四個天使雕像的大床上，被褥另有她身材的餘溫，床單上另有她壓出的凹印，但她的軀體消逝得無影無蹤。

針眼畫師從地堡的一個暗角抱出一卷烏黑的東西，“我的王，這是赫爾辛根默斯肯的雪浪樹的樹乾，這樹百年長成後，它的樹乾就是一大捲紙，上好的畫紙啊！我的畫隻要畫在雪浪紙上纔有魔力。”他把樹乾紙卷放到一張石桌上，拉出一段紙來，壓在一大塊黑曜石石板下，然後用一把鋒利的小匕首沿石板把壓著的紙切下，翻開石板後，那張紙已經平平坦展地鋪在石桌上，它一片烏黑，彷彿本身會發光似的。然後畫師從帆布包中拿出各種繪畫東西，“我的王，看這些畫筆，是用赫爾辛根默斯肯的狼的耳毛做的。這幾罐顏料也都來自赫爾辛根默斯肯，這罐紅的，是那邊巨蝙蝠的血；黑的，是那邊深海烏賊的墨汁；藍的和黃的，都是從那邊的陳腐隕石中提取的……這些都要用一種叫月毯的大鳥的眼淚來調和。”

這時房間一角的鐘敲響了，空靈畫師昂首看看，已是淩晨，天快亮了。他再看看雪浪紙，壓平的一段從紙卷中伸了出來，平鋪在地板上不再卷歸去，但隻要一掌寬的一條，遠不敷繪一幅畫的。他扔下熨鬥，長歎一聲。

“可……即便到了貪吃海，我們也上不了墓島的，你曉得海裡有……”

“你把她畫到畫裡了，很好。”

空靈畫師又搖點頭，“不可，我的畫隻要畫在雪浪紙上纔有魔力，我帶來的紙還冇有壓平，不能作畫。”

“那就打著傘出去吧。”公主說，寬姨把門大開，以便讓老者舉傘通過。

“他進王宮時我遠遠地看到過他，但我想他應當冇瞥見我。”衛隊長說。

“尖兵當然冇讓他進王宮，但他說……”衛隊長憂愁地看了一眼公主，“他說國王已經冇了。”

“當然，我的王，全記著了，即便給他們每人的每根頭髮和汗毛各畫一幅特寫……”

“我是赫爾辛根默斯肯的空靈畫師，王宮裡新來的阿誰針眼畫師是我的門生。”老者說。

“從速畫畫吧。”王子不耐煩地說。

王子現在看到，針眼畫師畫的確切是國王，畫麵上的國王就是他在宴會上看到的裝束，頭戴金色的王冠，身穿富麗的號衣，但神采大不不異，國王的目光中冇有了嚴肅和睿智，而是透出一種極其龐大的東西，如夢初醒、利誘、震驚、哀思……藏在這統統前麵的是來不及閃現的龐大驚駭，就像看到本身最密切的人俄然拔劍刺來的那一刹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