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道:“此事太太如何曉得的這般快呢?”二爺道:“這明是妹子聽了那女子言語,趕著回太太。此事滿是妹子攛掇的。不然,見了我們出來,如何卻躲開了呢?”大爺聽了,倒笑起來了。二人來到廳上,即派安妥伴當四名,另備船隻,將棕箱抬過來,護送郭彰父女上瓜州,“務要送到本處,叫他親筆寫複書來。”郭彰父女千恩萬謝的去了。
丁二爺約有初更以後,彆了蔣平,來到泊岸,駕起小舟,竟奔蚯蚓嶺而來。到了臨期,辨了方向,與焦能所說無異。立即棄舟上嶺,叫海員將劃子放到蘆葦深處等待。兆蕙上得嶺來,見蚰蜓巷子,崎嶇難行,好輕易上到岑嶺之處,卻不見焦能在此。二爺心下迷惑,暗道:“此時已有二更,焦能如何不來呢?”就在平坦之地,趁著月色往前麵一望,便見碧澄澄一片清波,光彩泛動,不覺驚奇,道:“本來此處另有如此的大水!”再細看時,澎湃非常,竟自無路可通,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悔怨,道:“早知此處有水,就不該在此約會,該當乘舟而人。又不見焦能,莫非他們另有甚麼狡計麼?”
酒至半酣,丁大爺問起:“五弟一貫在東京,作何去處?”白玉堂便誇大起來:如何寄柬留刀,如何忠烈祠題詩,如何萬壽山殺命,又如何滋擾龐太師誤殺二妾,垂垂說到盜三寶回莊。“不想目下展熊飛自投坎阱,已被擒獲。我念他是個俠義之人,以禮相待。誰知姓展的不懂友情,是我一怒,將他一刀……”剛說到此,隻聽丁大爺不由的失聲道:“哎喲!”固然哎喲出來,卻趕緊收神,改口道:“賢弟,你此事卻鬨大了。豈不知姓展的乃朝廷的命官,現奉相爺包公之命前來?你若真要傷了他的性命,便是叛變,怎肯與你甘休?事體不當,此事豈不是你鬨大了麼?”白玉堂笑吟吟的道:“彆說朝廷不肯甘休,包相爺那邊不依;就是丁兄昆仲,約莫也不肯與小弟甘休罷!小弟固然胡塗,也不至到如此地步,方纔之言特諷刺耳。小弟已將展兄好都雅承,候過幾日,小弟將展兄托付仁兄便了。”丁大爺原是個刻薄之人,吃白玉堂這一番挖苦,也就無話可說了。
這裡世人喝酒用飯,也有閒談的,也有安息的。唯有蔣平攢眉擠眼的,說肚腹不快,連酒飯也未曾好生吃。看看天氣已晚,大師飽餐一頓,俱各裝束起來。盧大爺、徐三爺先行去了。丁二爺叮嚀伴當:“務要經心折侍四老爺,倘有不到之處,我要重責的。”蔣平道:“丁二賢弟儘管放心前去。劣兄偶染微疾,不過安息兩天就好了,賢弟治事要緊。”
此時天已拂曉。大爺便向二爺商討,以送胡奇為名,悄悄看望南俠的動靜。丁二爺深覺得然。次日,便備了船隻,帶上兩個伴當,押著胡奇並本來的船隻,來到盧家莊內。早有人告訴白玉堂。白玉堂已得了何壽從水內回莊,說胡奇替兄報仇之信;後又傳聞胡奇被北蕩的人拿去,將郭彰父女救了,料定茉花村必有人前來。現在傳聞丁大官人親送胡奇而來,心中早已明白,是為南俠,不是專門的為胡奇。略為揣測,便有了主張,趕緊迎出門來,各道酬酢,執手讓到廳房,又與柳青相互見了。丁大爺先將胡奇交代。白玉堂自認失策之罪,又謝兆蘭護送之情,謙遜了半晌,大師就坐。便叮嚀將胡奇、胡烈一同送往鬆江府究治,即留丁大爺喝酒暢敘。兆蘭言語謹慎,毫不露於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