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一哭,就好似好天裡下起了太陽雨,直把他淋得措手不及。
“……彆哭了。”神使鬼差般,他伸脫手,覆在她頭上,像那些街坊婦女哄孩子一樣,漸漸地撫摩起她的頭髮。
她想立即歸去,回到二十年後的溪雲山上,見爹孃一麵,向他們報安然。
許娘默了斯須,輕聲回道:“是我的孩子。”
望著躍動扭曲的火舌,她眸底寫滿愁緒,自言自語地續道:“懷胎七月的時候,孩子被一腳踢掉了。血淋淋地落在地上,扭兩下便冇了動靜。我還冇來得及看一眼,公婆便將那孩子拎去扔了……”
阿宣見含月隻顧痛哭,不答覆他的話,垂垂有些手足無措。
許娘歎了口氣,滿目悲慘,“我去壽春堂看過,章大夫說我上一個孩子已近足月,被硬生生打掉以後,對身材傷害太大,已不能再生養。貳心善,醫德也高,曉得這對女人來講意味著甚麼,便主動說要幫我保守奧妙,一向冇奉告過任何人。”
冇頭冇腦的,俄然冒出這麼一句話?回望她梨花帶雨的哭臉,迷惑隻在阿宣腦海中一閃,刹時便澆得無影無蹤。現在,他底子偶然去思慮彆的事情,隻能任由那鮫珠般的淚水,滴滴點點地落在他眼裡,墜入貳心間,蕩起圈圈波紋,久久難平。
“再厥後,不知是不是報應,前夫喝醉酒、在內裡惹了事,竟被人活活打得渾身帶血、拋屍田間。死狀倒和我那孩子有幾分類似。公婆氣不過,一口咬定是我買凶所為,還歪曲我在內裡和凶手私通有染,一向鬨到族長麵前,說要抓我浸豬籠。為那荒唐的一家人,已經白白搭上我孩子的命了,我不甘心,不甘心本身也把命賠出來。因而偷了公婆保藏的銀兩,又拿出之前藏著的私房錢,悄悄打通族長、又辦理了幾個看管的人,連夜逃離了故鄉,一起逃到了離得很遠的忠河縣來。這裡冇人熟諳我,大師各自繁忙餬口,也冇人探聽我的來源,我也算榮幸,能重新開端新的餬口。除了偶爾想想我那不幸的孩子,每年中元節,燒紙記念他,這麼六年多的日子過下來,之前的事,我倒差未幾放下了。”
“是我前夫踢掉的。”許娘臉上掛著自嘲的痛苦,回想道:“前夫……他,生前不但嗜酒好賭,並且脾氣也不太好,常日裡拿我吵架出氣慣了,有身時也不包涵、打起人來冇個輕重。那天日頭正旺,他熱得煩躁,又輸了些錢,回到家裡便將我拖到院子裡一頓打。拳頭落下來,一開端我還先護了肚子,厥後……”她閉眼,懊悔地咬住下唇,淒然道:“厥後實在被打得暈頭轉向、辨不清東南西北了,手也無處放了。他一腳踢來,我躲不及,隻能眼睜睜地看那腳踢在肚上,跟著便是腹中絞痛,伴著墜脹感,身下血流不止,我不幸的孩子,就這麼……就這麼,冇了……”話音稍頓,一陣冷風吹來,火舌卷著幾張火紙、猛竄至半空。含月正聽得專注,被突然燒旺的火光嚇一大跳,心臟在胸中“咚咚”直鼓。
“有這麼難過嗎?”他想安撫她,但又不知事情的後果結果,不知該從那裡切入。隻能笨拙地說:“……老闆娘現在不好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