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采一沉，狄青伸手敞開衣衿，暴露內裡一塊令牌，道：“公家辦案，你明白如何做。”他緩慢地又將令牌掩住，實在那不過是塊淺顯的禁軍腰牌。

鳳疏影賠笑道：“本來如此，妾身眼拙，不識三位官人，還請莫要見怪。可三位官人來這裡做甚麼呢？”

狄青四下望了眼，見有婢女過來斟茶，低聲道：“去叫你們的鴇母過來。”

肥頭大耳那人聞言，嘿嘿一笑，“你想見張妙歌？我也想呀。”

那婦人徐娘半老，風味猶存，目光從狄青臉上掃過，落在尚聖和那白胖男人的身上，微微一怔。藉端茶的工夫，又向大家的足下望了眼，微蹙眉頭。

狄青聽到，暗自嘲笑。他本無定見張妙歌，可那販子對他如此輕視，反倒激出他的傲氣。迴轉坐位後，尚聖熱切問道：“中間，如何了？”

那婢女不屑道：“媽媽豈是說見就見的？”

鳳疏影見尚聖輕搖摺扇，端是有些深不成測，不由神采微變，但瞥見狄青臉上的刺字，又質疑道：“可官人彷彿是驍武軍的禁軍？”

狄青心道，你不熟諳我，那就好辦了。因而正色道：“這位媽媽，實不相瞞，我乃開封捕頭葉知秋的兄弟葉知冬，之前一向在廂軍做事，比來纔來到都城幫手開封府破一件大案。我身邊這位……是大內武經堂的火器妙手閻難敵，那位聖公子更是捕快聖手玉扇飛龍，平常人都不曉得他們的大名。不曉得你可聽過冇有？”他扯談個名字，暗想我有言在先，你冇聽過，那隻能說你見地少了。

狄青道：“要見張妙歌，還要甚麼號簽。十兩銀子一個。”

狄青不再多言，走在前麵帶路。尚聖卻不知從那裡取了個氈帽帶在頭上，抬高了帽簷，擋住了大半邊臉。狄青見了好笑，心道他躲著母親前來，多數是怕被人認出。三人到了竹歌樓，隻見這裡公然不負雅名，四壁均是竹子搭建，最妙的是樓中天井處有修竹泉水，水聲淙淙，小扣竹韻，端是高雅非常。

肥頭大耳向旁一指，“你可看到這裡坐著的這些人嗎？”

狄青聽到二人對話，隻感覺這位多數是士族後輩，家教嚴格，道：“聖公子，實在令堂隻怕也是美意。煙花之地龍蛇稠濁，你若隻是想見見張妙歌，倒也冇甚麼。可若真的因張妙歌喪意失誌，難道是我害了你？”

樓內大堂早坐了很多來賓，喝茶的時候，老是昂首向樓上瞻仰。狄青找個坐位坐下，可屁股實在疼痛，隻能斜倚在椅子一角。心中奇特這些人到了這竹歌樓為何不找歌伎，都在這坐著喝茶？

白胖中年人見狀諷刺道：“本來你誇下海口，卻也冇有來過。這號簽嘛，我們實在倒有。”他伸手將兩竹簽丟在桌案上，可要依上麵的簽號來等張妙歌，都能夠排到立秋。

鳳疏影嬌笑道：“現在不就熟諳了，官人貴姓呢？”

饒是她見多識廣，一時候也不明白這三人到底甚麼來路。

油光滿麵那人淡淡道：“他們在這裡已等了數日，可和我們一樣，還是隻能等下去。官人如果想見，也請去等著吧。”他言語中帶些輕視，又道：“我們花十兩銀子，也不過得個號簽，纔有見張妙歌的機遇，官人如果要見，不如先去買個號簽吧。”

那兩人見狄青臉上刺字，刻著禁軍的招牌，雖心底看不起，但明麵還是不好獲咎，勉強回道：“這位官人有何貴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