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過了好久,一點幽涼的氣味悄悄噴在頸後,他渾身發冷,汗毛倒豎,像是有人貼在背上悄悄呼吸。支狩真忍住出匕的打動,緊緊閉住眼。又隔了一會兒,恍忽有人在他耳邊低聲說話,他不睬會,隨後脖子被絲線一樣的東西勒住,越勒越緊,似要被活活堵截……
聞聲心頭那一點殘存火星迸濺的劈啪聲。
“先生?”支狩真瞧了瞧王子喬的神采,匕首悄悄滑出衣袖。
王子喬眼角抽搐了一下,揮袖上前,長聲一笑,風韻安閒蕭灑:“山野相逢,人生快事。鄙人王子喬,遊曆蠻荒至此,可否有幸與諸位秉燭夜談呢?”
支狩真倉猝扭頭回望,幽深的河水暗影裡,一具臉孔難辨的屍身悄悄漂泊。皮膚慘白而浮腫,長髮像稠密黑亮的水藻,披垂開來,覆滿了整條河道。支狩真摸了摸脖子,冇有傷痕,卻模糊作痛。
突地,一個旋渦毫無前兆地呈現在筏前。阿蒙神采微變,篙子猛敲筏頭,筏子猝然發展。“砰!”旋渦裡噴出一道藍玄色的汁液,眼看要四散激濺,阿蒙甩出鬥笠,罩在上頭。“滋滋——”鬥笠腐蝕出千瘡百孔,當即被旋渦淹冇。
乍聞此言,王子喬隻覺好笑極了,可厥後又生出了黯然。在他越流越衰緩的血液裡,再也掀不起那樣好笑的浪。
“砰!”筏子落鄙人方百丈的河麵上,猝然彈起、落下,幾次數次,纔像被套住僵籠的野馬,貼著水麵滑開。
“砰!”水流巨掌在筏子火線拍落,掀起滔天浪柱。筏子被勁浪涉及,向上拋射,在半空接連翻滾。支狩真伏在筏子上雙手摳緊,纔沒被甩出去。
“這頭山怪倒是用心良苦。”王子喬深深地看了一眼支狩真,走出亂石灘。
支狩真順利傳承三殺種機劍炁,總令貳心神不屬。少年一日千裡般的劍術進步,更不成思議。究竟是支狩真資質過分妖孽,還是事出變態必有妖?
河麵突然收窄,夾岸危崖欲墜,峭壁如削,在上空交叉相抵,隻留出一線逼仄的天空。
“霹雷!”一道閃電驀地劈下,照得四周亮如白天,黑黢黢的山神廟內一片雪亮。
山路陡滑,積水溢流,岩石峭拔幽奇,偶爾聞聲怒濤翻湧的樹浪裡一兩聲夜梟的怪叫,更添清幽。
電光消逝,山神廟規複了烏黑。支狩真手心攥出盜汗,那幾道殺氣死死鎖住本身和王子喬,如同利刃及身,肌膚出現雞皮疙瘩。隔了一會兒,他聽到生澀的語聲從廟裡遙遙傳來:“本來是玄明師侄的老友,八荒第一方士王子喬先生。相逢便是有緣,還請出去一敘。”
“小相公,翻過西頭那山,便是蠻荒中部的草海啦。”阿蒙停下筏子,卸了篙子,笑嘻嘻地對支狩真拱拱手,“小老兒送了你一程,老骨頭都鬆啦,得歸去歇一歇。小相公,且在此道彆,保重。”
他挑選支狩真這一枚棋子,究竟是對是錯?
要麼,順風而滅。要麼,就燒成一把轟轟烈烈的火海!
筏子逃也似地衝出去,河道如摺扇翻開,上空豁然開暢,兩岸峽穀林立,排天拔雲,數百條溪澗從山上紛繁奔騰入河,會聚成洪,攪起水氣騰騰,滿盈成霧,濤聲雷鳴,響遏行雲,震得支狩真雙耳麻痹,幾近聽不見一點聲音。
此誌仗劍永勝!
支狩真的第八次伐毛洗髓,明顯也脫不開阿蒙的乾係。可哪怕山怪的性子再古怪,也不會這般奉迎一個陌生的人類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