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你想乾甚麼？不會吧？人獸殊途，不要這麼重口吧？”

“我隻想回家。可你幫不了我，誰也幫不了我。”萌萌噠深深地看著支狩真，“少年，你是要殺我麼？”

“即便是付出世命，我也要回家。”

“嗯。”萌萌噠無精打采地應了一聲。

“但是？”萌萌噠甩了一下尾巴，靈動的眼睛透出挖苦的光。

他挑出眉須草、焚骨果、黑蛤血、蜂桃汁、箭蟲眼等十八種巫材，拔取比例，調成一碗黏糊糊、臭烘烘的漿液，隨後拔下一根頭髮，浸泡此中。一炷香以後，頭髮變色，好像一根透明的晶絲。支狩真將髮絲擺在陣圖中間，從正東、正南、正西、正北四個方向，彆離踩了髮絲三下，吐了三口唾沫，唸了三句巫咒。

驀地，祝由陣圖的六角迸射出赤色幽光，覆擋住髮絲。髮絲無風自起，悠悠飄到半空，像一條藐小的蛇扭動起來。從髮絲內，傳出窸窸窣窣的輕響，似蚊蠅的振翅聲，似蠶蟻的啃咬聲，又好似鬼怪的竊保私語……半晌後，諸般聲響忽地消逝，髮絲驀地繃直，向著支狩真點了三下。

支狩真屏息察視，自從入城以後，八翅金蟬完整溫馨下來，墮入冬眠，彷彿唯恐被甚麼東西發覺。

空蕩蕩的巷子裡，一個孤零零的青壯鯉人恍若夢遊，身後拖曳著扭曲的影子，從巷口走到巷尾，又冷靜地走返來，幾次浪蕩。

支狩真踏入陣圖中間，手掐巫訣指向髮絲，口中厲喝一聲：“草泥馬！”他不止一次聽萌萌噠說過此語，高深莫測，至今難明其意。以它作為引咒詞，當可大增迷魂絲的威效。

她靠過來，脖子貼住劍刃。睫毛像胡蝶受傷的翅翼，無聲垂下，覆擋住紅寶石般閃亮的眼睛。

現在隻差祭煉的最後一步——引咒詞。

她悄悄笑起來，黑暗中，笑聲如此慘白。“如果你殺得死我，那就脫手吧。實在，我早就厭倦了。來到這個天下，我甚麼都冇有了。一小我孤傲地活下去，不過是冗長的折磨。”

萌萌噠從夢中驚醒，鑽出草褥子，探頭四周張望。

“你情願幫我嗎？即便是付出世命。”

此乃巫族保命秘咒，平生僅能祭煉一回。它以精、怪的毛髮或精血，對其強行施咒，收為靈寵。一旦施咒者趕上致命凶惡，可將傷害轉嫁到靈寵身上。如果靈寵滅亡，施咒者也會蒙受極大的反噬。

“這個，你曉得本身天賦特異吧？中過我那麼多劍，連皮都冇擦破。前幾晚，我看到你的手碰觸篝火，也未曾留下燒傷的陳跡……”

支狩真瞥了一眼床上的萌萌噠，心中已有定奪。

髮絲猝然彈起，落入支狩真的鬢髮，閃過一抹迷幻的暗紅光芒。支狩真伸手撫過髮絲，心念不由一陣動亂，神思恍忽，這一根迷魂絲鮮明臻至上法。

“我想……”支狩真欲言又止，以他的本意，是趁萌萌噠熟睡之際，強行施出靈寵替死咒。事光臨頭，卻又難以動手，他畢竟是受過猴精的恩德。

“你說話很特彆，老是直來直去，用詞也很古怪。”支狩真沉默了一會兒，道，“固然是個猴精，可我曉得，你對我冇甚麼歹意，還幫了我很多忙。也因為你，我感悟了一次劍道真義。”

“你有甚麼未了的心願嗎？我能夠幫你。”支狩真沉聲問道，抓起牆吊頸掛的長劍。劍鋒寒亮如鏡，照出一雙刻毒又果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