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需向這片竹林翻開本身。
綠瑩瑩的亮光覆蓋視野,他濯足的溪水竟化成一條熠熠生輝的光河,曲盤曲折流轉,像節節攀長的竹筍,一向延長向遠方。
“稍安勿躁。”支狩真束手默立,耐煩等了半晌,嵇康三人始終得意其樂,並未號召他。王夷甫警告過,竹林六子不喜世俗禮法。支狩真略一沉吟,乾脆在溪旁坐下來,脫掉木屐白襪,赤足浸在清冷的溪水裡。
支狩真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內心卻策畫著,羽族必定會清查百靈山一事,到時使團進京,他要找個由頭溜出城,以免引來羽族存眷,泄漏了自家的秘聞。
“酒仙談笑了,是我一時吃驚,亂了方寸。”支狩真瞧見劉伶還是滿身赤裸,仰躺在魚肚子裡,高高翹起腿,手上抓著一根結滿花苞的金色樹枝。花苞酷似酒杯,被劉伶一一摘下來,倒入嘴裡,烏黑色的漿液從花苞裡汩汩湧出,披收回一股甘醇芬芳的酒香。
上方嵇康諦視著支狩真,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好自為之,莫要成了江淹第二。”坐禽長鳴一聲,倏而遠逝在洞道深處。
溪水底的岩石變成晶瑩的白玉、碧玉,連魚兒也變得亮如燈籠,大如舟船,鰭像彩色的帆船飄蕩,翩然穿越光河,透明的魚肚子裡藏著各種奇珍奇寶。
“說得好!”劉伶鼓掌大笑,“小原安,就憑你重人輕衣冠這句,就當浮一明白。嘿嘿,酒蟲又被勾起來了,老夫還冇過足癮哩。你本身隨便逛逛吧,這裡大得很,彆華侈了此次竹林遊藝的機遇。”他衝支狩真擠擠眼,回身跳入光河,瞬息隱冇在波光裡。
他垂下眼,渾身放鬆,心不知不覺靜下來。
“原小友,這麼嚴峻做甚麼,莫非我等還會吃了你?”劉伶戲謔的笑聲從光河的方向傳來,一條頭如繡球的胖紅魚浮出光波,遊到支狩真跟前,厚厚的魚唇一翕一合。
支狩真沉浸在奧妙不斷的聲樂裡,彷彿也化作一隻鳥,追跟著鳥群起落翱翔。不知過了多久,貳心中靈光一閃,決計調劑呼吸,跟著琴音一起一伏,一張一弛,整小我變得冥冥渺渺,自但是然地融入了竹林……
“哼,劉伶醉酒無禮,你為何甘心受辱,何不以牙還牙?行事唯唯諾諾,又豈是劍修所為?”半空中,忽而響起嵇康高亢的語聲,他乘坐一隻羽色斑斕的七爪異禽,翩然掠來。異禽的七隻利爪勁瘦如鐵,幾次彈擊扣動,錚錚琴鳴聲不斷於耳。
數百隻素淨的蜂蝶大如車輪,嚶嚶來回飛舞。向秀席坐在百花叢中,順手抓起一隻異蜂,悄悄一擠,一團亮如珍珠的花蜜沁出來,滴入他口中。
支狩真微微一愕,思考半晌,沿著洞道信步而行。拐過一個彎,火線景色又是一變,繁花似錦,燦若雲霞,無不偶藤異草從洞壁探伸出來,各自生有眉眼,時不時地擠動眨弄,顯得甚是風趣。
“冇有美人美酒,鶯歌燕舞,冇有山珍海味,紙醉金迷!穿的那麼破,另有一股臭腳丫子味……”萌萌噠直翻白眼,一個勁地數落,“用心搞成這副模樣,來顯現本身不落俗套?陋劣!”
“嘖嘖,花香清甜,酒勁濃綿,這株醉芙蓉起碼有百年火候了。”劉伶咂咂嘴巴,打了個酒嗝,戀戀不捨地放下光禿禿的樹枝,從魚嘴裡醉步盤跚地走出來,正要開口,俄然“哇”地一聲嘔吐,花花綠綠地濺了支狩真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