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行,人流愈多,水鳥的鳴叫聲此起彼落。江水上遊呈現了百來個廣漠湖泊,星羅棋佈,水色碧綠,好像一顆顆敞亮的珍珠鑲嵌在傍晚的田野上。
“甚麼算不算的?哪來這些怪裡怪氣的話?”萌萌噠翻了個白眼,“你看到了,記著了,這一刻就留在內心了。”
支狩真輕笑一聲,拋出一串花貝錢:“我們出發吧,這條銀龍江的上遊,應當就是攬月城了吧?”
另有一些鯉人腳踏長劍,貼著翻滾的江水迅疾掠過,留下一長串泛著白沫的激浪。支狩真暗中察看,按照鯉人的劍術文籍分彆,這些鯉人劍氣外放自如,震驚如波,起碼是一百曲的劍道修為,已能鯉體化劍。
劍鳴聲最後起於識海,繼而嫋嫋迴盪,絲縷不斷,隨後貫穿肉身,迴旋插繞,從支狩真瘡痍遍及的經絡、血脈各處一一響起,直至全部鯉體……
“蚌人的殼硬得嚇死人。碰到傷害,他們把蚌殼一合,躲在內裡,你很難戳破啦。你瞧見蚌殼上的斑紋了嗎?會噴出讓人昏倒的彩光呢!那些海馬也不好惹,建議脾氣來凶得很。”萌萌噠嘻嘻一笑,“你不會真的想脫手搶吧?要不我替你望風,大師五五開?”
此乃劍胎欲結之兆!支狩真忽有所悟,以日輝、月華結胎,就必須經曆破而後立,窮極生變之路。此法凶惡非常,若無識海內的星空棋盤為引,實在難如登天。
“小帥哥,看過來!”萌萌噠一溜煙跑過來,雙手中指、拇指搭成一個小方框,架在麵前,對準少年大呼了一聲:“哢嚓!”
“啊?謝我甚麼呀?”萌萌噠嬉皮笑容,搓了搓手指,“來點實惠的乾貨吧?”
江水不息奔湧,雲絮靜止在波光裡,水流聚散不定,白雲無聲懸浮。一動一靜,動靜適宜。一實一虛,真假難辨。支狩真低頭諦視著水光雲影,看得久了,竟觸及一絲奧妙的劍理,不由悠然出神。
支狩真將信將疑地瞥了她一眼,數日來趕路相伴,他大抵熟諳了這個猴精的性子,愛發驚人之語,聽似一派胡言,又彷彿鑿鑿有據。支狩真略一深思,問道:“光陰如這滾滾江水,向前奔騰不息,‘這一刻’轉眼即逝,試問如何纔算是‘這一刻’?又如何纔算是留住?”
“任由流水來去,雲影自留不移。”支狩真清嘯一聲,體內殘存的多少日、月劍氣如同流水奔逝,瞬息間點滴不剩。反觀識海內,和之劍影倏然一振,瑩光大放,收回一絲如有若無、玄之又玄的天籟之鳴。
二人沿著盤曲的江乾,持續東去。鄰近上遊時,路上人影漸增,個個佩劍負囊,意氣昂揚,儘是闖蕩天下,劍指火蓮淵的年青鯉人。
支狩真蹲在江邊,捧起一掌清冽的江水,掬飲入口。萌萌噠在草叢裡竄來跳去,摘采色采繽紛的野花,編成一個小花環,戴在頭上。
“剛纔你已從我身上摸走幾個花貝錢了。我被你亂摸,是否也該討取喪失費呢?”支狩真微微一笑。萌萌噠寥寥數語,令他頓悟水光雲影之景,不但窺得劍法的真假竄改之妙,還悟出劍心不移之理,乃至觸摸到了一絲見獨的影子。
支狩真驀地一震,這並非甚麼劍氣,而是一絲絲重生的經絡血管!它們光彩晶瑩,纖細鋒銳,酷似一道道清光亮澈的劍氣。
“哇,明天氣候真好,你真帥……”萌萌噠顧擺佈而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