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住!”王子喬低喝,往支狩真手上塞了幾縷銀色髮絲。
王子喬一樣手執發傘,悠然飄零。整齊林木從兩人身邊不竭掠過,重重密密,鬱鬱森森,如無數交疊的屋蓬車蓋。
支狩真抓著樹乾爬起來,袖子遮住嘴,猶感到頭暈目炫,腳下打飄,渾身一陣陣綿軟有力。
十幾點雨腥子隨風飄下來,白鶴的一根翎羽沾了水,微微捲曲,絨毛消褪,暴露一絲紅色的符紙紋理。
支狩真伏低身子,緊緊抱住鶴背。上空炸開連續串滾雷,暴雨滂湃而下,疾似密鼓,彷彿一條條白花花的鞭子狠惡抽打。白鶴瞬息濕透,翎羽不住萎縮,打著旋一頭栽下去。
“支公子無需粉飾,某曉得你吐血了。”王子喬手執蕉傘走過來,語聲如冷雨無情打落,“強成巫靈,你就已經氣血大虧。操控血祭巫陣,更是透支本源,雪上加霜。剛纔又發揮巫靈之術,滿身氣血近乎乾枯,怕是撐不住了。”
“如果死了,那就是我的命。”
支狩至心頭一緊,這頭綠蚺額生小角,頭似人麵,模糊有化為精怪的跡象。這類將近成精的巨蚺,近乎練氣還神,絕非他能對付。他求救地望向王子喬,對方在數尺以外諦視本身,眼神幽深,心機難測。
“這是變色蝸,能隨四周的氣象變更色彩,遁藏敵物。”王子喬手捧蝸牛,對支狩真說道。變色蝸乍看像一塊不起眼的鵝卵石,但在掌心待了半晌,蝸殼的色彩垂垂轉為瑩白。王子喬把變色蝸放下來,它又跟著四周野草變成褐綠色。
白鶴清唳一聲,加快往下飛落。“霹雷!”烏雲中電光一閃,驚雷彷彿在支狩真頭頂上炸開,震得耳膜發脹。驀地,一頭巨禽破開雲層,撲向白鶴,探出的龐大瑣聞“劈裡啪啦”閃動電光。
白鶴向旁疾閃,鷹翅僅差分毫地掃過鶴尾,鶴背一陣搖擺,支狩真身子一歪,趕快揪住鶴羽。“啪嗒啪嗒!”數十滴黃豆大的雨點落下來,白鶴翅膀一顫,短促閒逛,幾根淋濕的翅翎發蔫,一點點化成符紙。
“劈裡啪啦――”枝乾紛繁折斷,樹葉激射飛灑。支狩真一邊往下落,一邊聽到頭頂上千奇百怪的嘶吼聲。“嗖!”一條粗如水桶的綠蚺貼著樹乾,直追而下,亮如銅鈴的豎瞳貪婪盯著支狩真。
“天快黑了,這一帶猛獸毒豸甚多,你我先安息一晚。”王子喬灑然一笑,上前扶起支狩真,把蕉傘遞到他手裡。
“一死何足言勇?”王子喬嘲笑一聲,“支野之死,當然是為了支氏傳承,也是難以揹負曆代先人遺誌,不堪重壓,以求擺脫。巴狼之死,是他對人間茫然驚駭,挑選迴避。他二人所為,不過是懦夫行動!至於你,連本身真正要甚麼都冇想明白,就妄議存亡,充其量是幼年無知罷了。”
血當即被大雨沖走,但一點淡淡的腥味如同火星濺在乾草垛上,“蓬!”“蓬!”“蓬蓬!”支狩真瞥見四周樹冠翻滾,激湧如浪,冒出十多個凶獸腦袋,猖獗撲向紅影地點的樹蔭。
“要下雨了。”王子喬輕拍鶴頸,白鶴昂首拍翅,往下方迅捷飛去。四周天昏地暗,山險水惡,蒼茫密林連成一片無儘起伏的波瀾。
白鶴捲成一團濕漉漉的符紙,支狩真隻覺身下一空,往下高速墜落。“蓬!”銀髮驀地收縮,似毛茸茸的巨傘撐開,隨風呼地蕩起,落勢頓時一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