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候如平常一樣，悶熱得要命，蟬在“知了……知了”不知倦怠地叫著，那美好的聲音，時而快、時而緩，脆脆地，像在為勞作的社員們吹打。

領頭麵對橫向步隊的是小唐雲，因為他個頭最高，像是十歲的孩子。他穿戴爸爸的大舊笠衫，小腦袋上戴著褪了色彩的爺爺軍帽，軍帽上的閃閃紅星，成為孩子們眼中的核心腸點。

傳聞盧莊唯有這麼一顆紅五角星。

反動甲士個個要服膺，

三大規律八項重視。

如果巨大的音樂家聶耳漫步到此處，他必然會流連忘返，因為環球之最的交響曲是在這裡！

父親說，城裡人講究，愛潔淨……

他快步來到家中，透過陳腐的楠木窗戶，模糊看到兩鬢斑白的奶奶用刻滿皺褶的手，將一個熱氣騰騰的白饅頭用灰白紗布包裹起來謹慎地放入菜籃，又用兩層灰白紗布蓋上。

蒼鬆傲立垂暮，嬌花羞怯徐娘，不堪唏噓矣。醉臥孤月下，疑似逢幼年。

龍岩鎮，是盧莊西北2、三十裡地以外的一個集鎮。

第一統統行動聽批示，

盧莊位於三公交際界之處，雖說有點三不管的味道，但管與不管又奧妙得很。

這是垂垂被人忘記的光陰，在那隆冬的某一天。

小唐雲對著練習有素的娃娃兵嚴厲高叫：“立正，稍息，向左轉，正步齊步走！”接著，他向右轉舉頭闊步地揮手領唱：

北胡，是盧莊對位於HB麵的那片個人地步的稱呼。

而這會兒鍋屋旁豬圈裡的一頭小黑豬，它嗅了嗅鼻子，竟然嗅到它最愛吃的馬薺菜的芳香，忍不住嗷嗷直叫。

他不覺弓起腰，甩開小步。

“小雲，家裡的稻糠冇了，你把豬菜切細，就用刷鍋水和著給它吃，你本年上學全希冀它了。哦，鍋裡另有一塊山芋餅，就當你中飯。真是的，城裡人乾嗎一天要吃三頓飯？他們來了，不但把你教壞，還把我們家的小豬也教壞了，白白華侈一頓。”

小唐雲昂首，一雙大眼睛撲騰撲騰地閃爍著鎮靜的光芒，“奶奶，你說媽媽會給我生個小mm嗎？”

小唐雲一看紅五角星，他稠密的劍眉下，亮晶晶的大眼睛就閃現著純潔的光輝，彷彿他已經身臨電影《閃閃的紅星》那烽火紛飛的光陰，他就是潘冬子。

這裡是盧莊的個人地步。

小唐雲的家是兩間土牆老屋子，一間是朝南住人的，一間是朝西的鍋屋。但兩年前他們一家就搬到這間鍋屋了，本來一對新婚的知青佳耦從鄰縣轉過來，被出產隊安排住到他家。

小唐雲喊來村裡的小朋友，就在他家門前一片翠綠竹林下的一條林yindao上，七八個孩子雄赳赳氣洋洋地排成一隊。

他拍拍肚皮，忽又轉頭瞅瞅，發明奶奶是已拜彆，這才爬上床，伸出小手拉開內裡一道花格子帷幔，接著又爬到靠牆的奶奶的床，從清秀一對鴛鴦的紅枕頭下輕車熟路地摸出一個陳腐的小包裹。

……

加上田埂草叢裡等無處不在的小蟲搶先恐後地鳴叫，這些聲音，此起彼伏，構成了隆冬農耕獨占的渾然天成之天籟之音。

偶然也會猛地聽到正在拔秧苗的人“啪”地一巴掌拍下去，本來小腿肚上趴著一條麻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