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洛見陳操之不稱呼他為田刺史,頗感不悅,淡淡道:“陳司馬談笑了,田某治外鄙人,何能與聞軍國大事!”
陳操之點點頭,說道:“慕容氏安定了關隴,下一步就是鐵騎南下,囊括江淮了,下邳地處南北通衢,鮮卑鐵騎南下,下邳首當其衝,將軍豈無慮於此?”
田洛道:“鮮卑人一統中原、關隴,其勢大張,建康難敵之。”
屯駐在江淮間的五大塢堡:盧龍田氏、譙郡戴氏、南陽蔡氏、河內郭氏、钜鹿魏氏,三十年前都曾在北方順從過胡羯石趙,厥後慢慢南遷至江淮間,在博陵崔氏、河東裴氏、南陽杜氏、京兆韋氏這些士族門閥為了家屬好處向鮮卑人屈就儘忠後,盧龍田氏這些庶族強豪則遊離於秦、晉、燕之間,他們所率領的流民武裝因為耐久相隨,根基成了塢堡私兵,這些塢堡宗帥故意報國、卻又擔憂被晉廷奪去兵力而致宗族好處受損——
陳操之問:“田將軍覺得秦燕交兵孰勝?”
陳操之道:“田將軍何故如此悲觀沮喪,中原天佑,豈會亡於胡虜之手!當此危亡之際,凡我漢人自當連合分歧,共抗外虜,我今來此,就是為重修北府軍而馳驅,將軍豈偶然者?”
陳操之道:“空口無憑,待動靜傳回便知,擺佈不過十天半月的事。”
田洛見到陳操之,見這位江左名流公然英姿超拔,名不虛傳,並且敢出使秦燕並且安然返回,也是有膽色的,不由悄悄點頭,心道:“且看他有甚麼優厚前提招安於我?”
田洛頗失所望,龍驤將軍普通都是由刺史兼領,伶仃一個將號角隻是武職,武職那裡有文職清貴,這較著是看不起他田氏庶族嘛——
原北府征虜將軍劉建與田氏宗主田洛有舊,田洛也早已得知動靜,司州司馬陳操之要來拜見,陳操之的名聲天下知聞,對於這個一個從豪門崛起、出使秦燕深獲讚譽、並能雙娶南北兩大門閥之女的傳怪傑物,田洛自也是非常獵奇,渴欲一見,並且他也曉得陳操之是為了重修北府兵來遊說他的,為顯現宗部氣力,田洛率一千精銳私兵在塢堡外列隊相迎,軍容整肅,這些江淮間久經戰陣的私兵比之江東的隻合緝盜的郡兵、縣兵比擬雄渾很多,這類經曆了殘暴廝殺的軍士有一種淩厲的殺氣,固然沉默無聲,卻有迫人的氣勢——
田洛迎陳操之、劉建、劉牢之、蘇騏諸人入堡,至正廳分賓主坐定,田洛目視陳操之,說道:“久聞陳司馬盛名,洛甚是敬慕,本日陳司馬貴趾辱臨,不知有何見教?”
四月初九,陳操之與劉建、劉牢之父子,另有蘇騏一行五十餘人到達下邳,下邳是當年楚漢相爭的疆場,相傳蕭何月下追韓信顛末下邳縣西北郊的徐山,見韓信倚山石而宿,以是本地人又稱徐山為倚宿山,盧龍田氏的塢堡就坐落在徐山與東麵的艾山之間——
對於晉朝廷而言,這些庶族大地主統領的流民宗部有很強的軍事氣力,不能不予以正視,卻又不敢放心大膽天時用他們,王導在朝時,為拉攏這些流民大宗部,遵循流民帥原有的職位凹凸和兵力多寡,委之以太守、刺史、將軍之號,分彆大抵的地盤,皋牢於長江以外,不讓他們渡江南來,當年祖逖率眾南來,居於京口,但是安身未久,又受命以豫州刺史名義,率部北返,活動在淮北地區;蘇峻率部眾由青州泛海入長江,達到廣陵,不久也受命北返彭城作戰,並且範陽祖氏、河內蘇氏這兩大權勢最強的流民宗部終究也因兵變導致敗亡毀滅,現在江淮間以田、戴、蔡、郭、魏這五大塢堡最為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