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盛道:“這馬是和尚輸給小郎君的,雖說是送,實在是認輸。”
冉盛道:“這還差未幾。”回身對陳操之道:“小郎君,我們上路吧。”
那些帶刀侍從見一個八尺大漢牽匹白馬站了出來,都是吃了一驚,對這些武夫來講冉盛如許的雄渾身軀是讓他們畏敬的,並且冉盛腰佩短刀,隻要士族部曲才氣佩刀劍,一邊站立的那位公子麵貌俊美、氣質文雅,應是大族後輩,領頭武弁便客氣了一些:“我等是去東安寺禮佛,請讓一讓。”
牛車停下,陳操之翻開車稍簾幕,見是一個垂髫小婢從後碎步追上來,便問:“何事?”
陳操之淺笑道:“道人可冇這麼說吧。”
支法寒哈哈大笑:“不錯,送人一匹馬,得稱大師了。”對陳操之道:“陳施主有暇請來湯山東安寺,吾師定當樂見陳施主。”揹著承擔走了幾步,又踅返來道:“陳郡袁通袁子才邀小僧助談,小僧見過吾師後,明日也要入建康,不知陳施主暫住那邊?到時小僧來訪陳施主。”
陳操之淺笑道:“如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小嬋姐姐每日看著我還冇看厭嗎?”
冉盛真是天生的騎士,從未騎過馬,就敢踏鐙上馬,支法寒起先看著冉盛手忙腳亂笨拙的模樣,不免發笑,心道:“這麼大個子從馬背上摔下來也很風趣吧。”但冉盛兩腿有力,夾得馬腹緊緊的,不須半日,竟騎得順溜了,哈哈大笑,快馬跑到前頭,又踅返來,輕鬆安閒,對勁不凡,那明白馬竟也認了他作仆人了,服服帖帖。
陳操之道:“小嬋姐姐也諷刺我!”
陳操之問:“法寒師兄,助談是何意?”
冉盛第二天再看到支法寒時,這和尚眼圈發青,那模樣好象一夜冇睡,牽了明白馬來把韁繩交到冉盛手裡,一句話不說,跟著錢唐陳氏的牛車出發。
支法寒道:“無妨,陳施主入建康必全城顫動,要問陳施主住在那邊也輕易。”
支法寒驚詫道:“陳郡謝幼度、高平郗佳賓都讚陳施主妙語談玄第一,陳施主為何卻說是不得已而為之!”
一句話把陳尚給逗笑了,說道:“小盛,那道人一匹馬就把你給拉攏了!”
陳操之挑著眉毛不說話,悄悄地看著支法寒。
陳操之道:“我之談玄,不得已而為之,並非愛好,能不談就不談。”
支法寒喜道:“好,到時小僧來邀陳施主同去烏衣巷。”再施一禮,回身大步向東北方向而去。
支法寒瞠目道:“未曾得聞。”
陳操之朝那輛馬車看了一眼,見馬車繡幕翻開一角,陽光朗照,車廂裡則相對陰暗,模糊可見風鬟霧鬢的表麵,一隻手攀著車窗,四個手指露在車窗外沿,苗條的手指形狀極美,瑩白如美玉砥礪而成,指甲亦是本質,未塗蔻丹裝潢,淡淡輕紅,映著陽光更如半透明的紅玉——
仲春十二日一大早,陳操之沐浴一新,換上嶄新的細葛大袖衫、頭戴漆紗小冠、足踏塗臘二齒木屐,小嬋為陳操之把冠帶係在頜下時,抬頭看著小郎君,讚道:“真不信江左衛玠有小郎君這麼美!”
陳操之轉頭問陳尚:“三兄,我們入建康留宿那邊?”
陳操之道:“本來如此。”想起孤傲如梅的謝道韞,心中難過,暗作隱痛。
支法寒見陳操之似有不悅之色,便道:“陳施主莫怪,是小僧冒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