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操之道:“好,從現在起,你叫陳裕,字子盛,也是源出我穎川陳氏,是我遠房從弟。”
冉盛拜倒在地,含淚叫了一聲:“阿兄——”
但徹夜荊叔對他說的那番話,好似一座山普通壓在他頭上,前幾年在江北,荊叔帶著他與流民為伍,他也聽過魏王冉閔的事蹟,那些流民對冉閔批駁不一,崇拜的天然是有,但也有人非常悔恨冉閔,以為是冉閔好戰害得他們家破人亡,荊叔聽到這話就會非常氣憤,常常上前一腳將那人踢翻,然後拉著他緩慢地逃竄,當時他感到風趣而奇特,他問荊叔為何要踢那人?荊叔說那人對冉大王不敬,人間姓冉的都是好人,不能被人歪曲——
小嬋、來震、來德等人都是詫異不已,不過既然操之小郎君這麼說,他們自是信之不疑,都來恭喜小郎君和小盛。
荊奴對陳操之是佩服至極,又知陳操之是至心關愛冉盛的,便問:“小郎君說該如何做?”
自十二歲來陳家塢安身,冉盛體味到了家的暖和,陳母李氏很慈愛、小郎君對他很好、西樓陳氏也冇把他當下人對待,他的職位有點象陳氏的門客,對於潤兒小娘子,他是既喜好又畏敬,感覺潤兒小娘子太斑斕、太聰明,他是千萬配不上的,他還懵懂,尚未想過娶妻生子之事,念想很恍惚,也冇太放在心上,日子過得歡愉而輕鬆——
注罷軍籍,領了腰牌,謝玄與陳操之和行軍司馬帶著冉盛去見寧遠將軍桓石虔,桓石虔剋日方從荊州而來,傳聞這個伍長陳裕是新近名譽極盛的陳掾的從弟,又且如此雄渾,當即讓帳下一個身量在七尺五寸擺佈的牙兵與冉盛角牴鬥力——
陳操之也是一身濕透,走過來講道:“小盛,跟我歸去。”說罷回身便走。
陳操之淺笑道:“小盛不肯意?”
荊奴忙道:“是是。”
電閃雷鳴中,大雨滂湃而下,雄渾魁偉的冉盛舞動著柳樹乾橫衝直撞,胸中湧動著激烈的殺意,直想著蕩平這統統。
來震這時才把陸葳蕤的信奉上,先前忙著議論陳家塢,把陸小娘子寫給小郎君的信都忘了呈交了。
冉盛身軀一挺,大聲道:“是。”
陳操之、冉盛、荊奴回到鳳凰山下寓所,小嬋、來德等人都焦心萬分,見三人安然返來,這才放心,小嬋從速與仆婦備水給三人沐浴,又命廚娘煎紅糖薑湯讓三人祛寒,雖說是仲夏暑天,但淋了這麼久的雨,也會感風寒的。
桓石虔是桓溫弟桓豁之子,小字鎮惡,有才調,勇武過人,矯捷絕倫,六年前隨伯父桓溫第二次北伐,桓衝被苻健雄師圍困,冇法突圍,桓石虔躍馬赴之,救小叔桓衝於數萬敵軍當中而還,莫敢抗者,全軍感喟,威震仇敵,時關中小兒有患瘧疾者,謂曰“桓石虔來”以怖之,病者多愈。
冉盛千萬冇想到,阿誰冉閔竟是他的父親,他本來不複影象的父母親人刹時清楚起來,他們都是被慕容氏殺死了,這給他震驚是無可對比的,龐大傷痛撕心裂肺,他一起疾走,隆隆的雷聲竟是充耳不聞,暗夜裡俄然撞到一棵樹上,疼痛難忍,他大吼一聲,雙目儘赤,橫膀猛撞,竟將那棵碗口粗細的柳樹撞折,還是不解恨,抱起那數丈長的樹乾擺佈掃蕩,但聽“哢嚓”聲不斷,溪岸的柳林被他掃折了一大片——
白熾的閃電扯破夜空,六合驟亮,瞬即又墮入更深沉的暗中,震耳的雷聲“撲摋摋”巨響,好似高天上巨大的鐵器被雷神的槌擊裂,長風吼怒,奔湧的雲層直似要與大地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