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風采不但僅是空曠無用的清談,有其強大的藝術魅力,以是陳操之必須精通一兩件樂器,彆的樂器太難學,洞簫他有根本,並且少年的手指苗條,天生是用來按捺簫孔的。
與書法一樣,晉人也愛好音樂,並且留下了千古傳奇,大名士劉琨孤軍守幷州,五萬匈奴雄師將幷州城圍得水泄不通,在阿誰月圓之夜,名將兼名流的劉琨白衣勝雪,單獨登上高高的城樓,先是仰天悲嘯,低吟詠歎,然後吹奏胡笳(一說是洞簫),簫聲哀傷淒婉,如泣如訴,城外數萬匈奴兵刀槍不舉、鴉雀無聲,音樂的傳染力讓這些嗜血的胡人噓唏流涕、翹首思鄉,古蹟就此產生,數萬胡兵竟一夜得救而去——
陳操之這才細細打量書房裡間的安排,幾案葦蓆簡樸高雅,除了這架箜篌以外並未見到其他樂器,遊目四顧,見北牆上懸著一個頎長布囊,便去摘下來,解開束口,從布囊中抽出的竟是一支紫竹簫,不由大喜,在宿世,洞簫是他旅途的良伴,他隻會兩種樂器——簫和笛,自從學會吹xiao後,就不喜好吹笛了,他喜好洞簫的清幽和高雅,洞簫曲大多是孤單並且略帶感慨的。
陳操之撫著侄兒的腦袋,聲音悠緩道:“宗之、潤兒,祖母和叔父都很愛你們,你們的孃親也很愛你們,她不能和你們在一起不是她的錯,她很想你們,很想返來。”
峰巒寂寂,遠湖無聲,一縷簫聲因風而起,溫和秀雅的噪音緩緩流淌,時而一個短促的迴旋,就彷彿山澗遇石繚繞迂迴,然後持續潺潺流瀉——
陳操之眉毛一揚,問:“宗之,為甚麼會這麼說?”
陳操之右手食指撫著光滑溫潤的洞簫,對兩個機警的小傢夥說道:“我會吹一點點,先帶回寢室好好練習。”
七姐姐隻向陳操之打了個號召,摸了摸潤兒的小臉,並冇有多說甚麼,也冇有先容身邊的阿誰陌生少女。
潤兒和宗之一左一右跪坐在一架箜篌兩側,這架箜篌龍身鳳形,金彩翠藻,一看就是寶貴之物,看到陳操之出去,潤兒長長的睫毛忽扇著,難為情道:“吵到醜叔了嗎?”
潤兒一臉的愛護,甜甜道:“醜叔,你吹得真好,潤兒還想聽。”
潤兒也嚷著說要學。
七姐姐望著陳操之芝蘭玉樹普通秀挺的背影,不無對勁地對身邊的垂髫少女道:“晚晴,看到冇有,我這個堂弟俊美不凡吧,人稱江左衛玠,我才一個月不見,發明他更有蕭灑風致了——”
宗之活潑了一些,代叔父答覆道:“醜叔必然會,我感覺醜叔比來很高超,右手拿筷子拿得那麼矯捷,還會兩手寫不一樣的字體,還每天登山,吹豎笛必定也會了。”
宗之遊移了一下,終究說道:“六伯祖和幾個堂兄都這麼說,還諷刺我冇有爹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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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之說話都是自稱“我”,不象潤兒那樣撒嬌以“潤兒”自稱,並且有點沉默寡言,看來這個八歲男童因父親早逝、母親遠隔而遭到的心靈傷害實在不輕。
陳操之淺笑道:“冇事,我來看看,潤兒還會彈箜篌哪。”
“信!”這一對惹人垂憐的侄兒侄女齊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