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操之淡淡道:“我隻說實話,莫非英台兄以為安石公當不得此譽?”
世人歡聚,不覺東方之既白。
火盆那玫瑰紅的炭火在四壁陰暗和月光中冷靜綻放,前仆後繼地燃燒並且冷寂,謝道韞坐在火盆邊,保護著這暖和的炭火,聽著悠悠環繞的簫音,光陰靜止,或者倒流,統統逝去的誇姣能夠重來,鼻間彷彿嗅到花木草葉的暗香,這一刻,謝道韞就竟想著就如許坐到地老天荒――
顧愷之點頭笑道:“尚值兄,昨日不來,本日纔來,英台兄已經走遠了。”
謝道韞莞爾一笑:“子重隻倉促見過我三叔父一麵,常日隻是耳聞,就這麼愛護我三叔父?”
謝道韞“嗯”了一聲,低眉垂睫,摩挲手中一枚瑩潤的玉石棋子,半晌抬眼問:“子重,我不是甚麼英台兄,我終償還是女子,我要嫁作彆人婦就不成能與你畢生為友,要與你畢生為友就不能嫁作彆人婦,兩難。”
謝道韞一笑,忽問:“子重,陸納之子病故你曉得的吧?”
謝道韞欣喜道:“固所願爾。”
陳操之這些日子都是睡在母親寢室的外間,這夜子時披衣去閣房看望母親睡得是否安穩時,見母親醒著――
謝道韞嫣然一笑:“冇有彆的意義,隻是感慨一下身為女子,想有個知心朋友亦不成得,以是我自幼喜扮男裝。”
謝道韞“嗯”了一聲,心中非常打動,春常在,春常在,這是陳操之的氣度――
陳母李氏夜裡大多數時候都是醒著,見到兒子來就閉上眼睛假裝睡得香,這回睜眼道:“醜兒,取一顆山查丸來。”
陳操之做事一貫有條不紊,說道:“這棋不下了吧,我毫無鬥誌。”先清算棋子。
陳操之道:“安石公既已出山,謝氏就會東山複興,鄙人最愛護安石公,在山為大隱、出世為名臣。”
陳操之知伸謝道韞不想讓徐邈、顧愷之曉得她的實在身份,若送到楓林渡口,見到謝氏入京的船隊,人多口雜,她這個祝英台豈不就露餡了。
簫聲止了,外間的顧愷之率先大讚道:“子重,此曲絕妙,全無昔日的感慨,隻是一派清爽可喜,此曲何名?”
陳操之渾若不覺,說道:“且讓月色入戶。”吹熄了雁魚燈,起家走到窗前,將木窗開啟,清冷的月光頓時傾瀉出去,在地板上鋪展成斜斜的一片,彷彿從遠處明聖湖裁下來的一方水,就如許不流不淌地浮在房間裡。
陳操之道:“現在也冇法可想,隻要等候。”
陳操之道:“那不就對了。”
這日夜裡,陳操之按例陪母親說一會話,吹曲子給母親聽,母親對《春常在》無甚感到,隻喜《憶故交》和《青蓮曲》。
陳操之隻好道:“好,我聽孃的話,娘好好歇息,莫要多想這些。”
顧愷之道:“本日拜彆不似昔日那般難過,隻因聽了子重的妙曲《春常在》,感覺我輩風華正茂,拜彆是為了下次相逢,不必太感慨。”
陳母李氏道:“莫推托,這事就這麼說定了。”
謝道韞遊移了一下,問:“我弟謝玄此次來可曾對你說過一些甚麼?”問這話時神采不見有異,聲音微顫。
……
謝道韞展顏一笑,也來幫著清算棋子入棋奩,手指與陳操之的手背觸了一下,陳操之的手暖和,而她的手指如玉石棋子普通溫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