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操之點頭無語,心道:“冉盛精力多餘,是得帶他到軍府去練練,不過彷彿得先收羅一下荊奴的定見,荊奴與小冉貌似主仆,卻情同親人,冉盛年幼不知出身,那荊奴應當是有沉痛舊事的。”
正凝神默想、筆不斷書之際,忽聽院彆傳來顧愷之開朗的笑聲,大聲道:“子重,子重,才子來訪,猜猜是誰?”
陳操之止步轉頭,就見禿頂草鞋的支法寒在一個顧府仆人伴隨下快步趕來,合什見禮,開口便道:“陳施主這就隨小僧去東安寺見吾師吧。”
郗超哈哈大笑,說道:“支公相召當然幸運,但見外舅更要緊。”
十5、卿本才子
現在書房裡隻剩陳操之與謝道韞二人,《弈理十三篇》陳操之已經寫好前九篇,兩千多字,謝道韞很快看完了,便等著陳操之寫出來,陳操之現在是左手謄寫,用的是王羲之《蘭亭集序》行楷,陳操之垂睫下視,雙肩不動,懸腕揮毫,一個又一個清麗的小行楷字從筆端流淌出來,偶然又擱筆思考,墨眉微蹙,在搜刮影象,而挺直的鼻子兩側微現汗意——
陳操之道:“英台兄辯才無礙,自能對付,我隻是湊個熱烈罷了。”
陳操之道:“昨日承諾江護軍要筆錄《弈理十三篇》相贈,夙起便寫了一些。”
謝道韞問:“因為我是女子嗎?可我傳聞江左衛玠入建康,多少女子擲花送香囊,你倒是神采自如。”
將近橫塘,謝萬從後趕到,不乘馬車也不乘牛車,戴高冠、披鶴氅,由四個健仆抬著平肩輿,平肩輿上另有帷蓋,看上去氣度不凡,當年謝萬初見司馬昱,就是如許一副仙風超脫的氣度,讓司馬昱大為讚歎,謝萬又善清談,和司馬昱竟夕長談,而後謝萬官運亨通,直至北伐兵敗——
陳操之剛纔說的那句話是三年前謝道韞在吳郡桃林小築時說過的,當時謝道韞、謝玄姐弟要看陳操之作畫,陳操之說賢昆仲如許盯著讓他無從落筆,謝道韞便說了以上那一番話,當時二人還爭辯了一番,謝道韞稍占上風。
冉盛又要騎著明白馬跟去,陳操之說冉盛騎馬太惹眼,城中又冇有幾步路,步行前去便可。
這時,管事前來呈上名刺,報知散騎侍郎謝萬與陳操之求見,陸納錯愕,朝女兒陸葳蕤看去,陸葳蕤心慌,執筆的手一顫,碧波渺渺的蔣陵湖湖心呈現了一個大墨點,一幅將畫好的畫給汙了!
陳操之便援筆抻紙,持續寫《弈理十三篇》,陳尚坐了一會,便向謝道韞告罪,自去司徒府了,顧愷之也被府中管事請去說有要事相商,顧愷之與張墨之女張濃雲的婚期將近,張濃雲下月就會進京,而顧愷之父親顧悅之也將從荊州趕來,以是顧愷之邇來還是頗繁忙的。
郗超道:“會稽王倒是會小恩小惠籠絡人。”一笑而罷,未再多言。
小嬋幫著把這一疊寫滿墨字的左伯紙裁好、裝訂成薄薄一冊。
冉盛道:“小郎君入陸府,比如劉備入東吳招親,不能不防。”
謝道韞含笑道:“我正為此而來,這《弈理十三篇》得讓我先睹為快。”
仲春氣候,氣候尚冷,不至於寫字寫得出汗,謝道韞莞爾笑道:“子重,你用心寫吧。”取過案頭《一卷冰雪文》翻看起來,若不經意道:“子重修心養性工夫還欠磨礪啊。”
陳操之笑道:“長康放心,繪畫我毫不如你,附你驥尾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