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操之墨眉微皺,說道:“鄙人明日不是要與王尚書談兩國媾和之事嗎?”
陳操之當然是不信甚麼夢與神交而成孕的事,但前人卻信之不疑,《史記》記錄的上古五帝,有母親踩大足跡而成孕的、有母親吞鳥蛋而有身的,實在環境應當是野合的私生子,以是說苟太後在西門豹祠夢交成孕應是哄人的大話,苟太後風騷,很有能夠是在遊漳水時與人私通有身,苻堅底子就不是苻雄的兒子,那麼苻堅的生父是誰?
蘇騏就把他曉得的關於苟太後的一些傳聞一一對陳操之說來,有些傳聞陳操之也曉得,比如苟太後與李威私通的事、比如苟太後為確保親生兒子苻堅坐穩帝位而殛斃苻堅同父異母的兄長苻法的事,但有件事陳操之不曉得,蘇騏說道:“傳聞苟太後遊漳水,拜西門豹祠,夢與神交而有孕,遂生秦王苻堅,有神光自天燭其庭,苻堅生具異稟,目有紫光,垂手過膝,太原薛讚、略陽權翼見而驚曰:‘非常人也!’。”
陳操之數千裡出使長安,就是來禍亂氐秦朝綱的。
陳操之道:“秦主苻堅好講仁義,並不難對於,我們要過的是王猛這一關。”問一邊侍立的蘇騏:“蘇大郎原是關中人,可知苟太後的軼事傳聞?”
寺人趙整道:“王尚書有急事出長安了,竇長史很快會來向陳使臣報知此事。”
當然,這些事尚未產生,也隻要陳操之才氣看破這些汗青人物運氣的演進和結局,如果他在轉折關頭處稍作按捺或者推波助瀾,那麼有些人物的結局必定竄改,慕容垂不容於燕主慕容暐和太傅慕容評,就必然要來投奔氐秦嗎?當然,野史上的慕容垂彆無挑選,因為枋頭之戰,數萬晉軍戰死,桓溫不敗的神話幻滅,在江東的名譽大跌,以是慕容垂不成能投奔東晉,但現在,枋頭之戰尚未產生,也應當不會產生了,慕容垂又為甚麼不能投奔東晉呢?
陳操之在城西太學講堂激辯群儒的亮拔英姿和斑斕才調,讓那些氐秦學子傾倒不已,陳操之摺扇綸巾、另有那純粹的洛陽正音,都成了胡漢貴族後輩效仿的工具——偶像追星,自古有之,《世說新語》記錄謝安就操縱他的名譽為罷官的同親高價傾銷了五萬把滯銷的蒲葵扇——
午後申時,陳操之從秦宮回到鴻臚邸,黃小統笑嘻嘻上前稟道:“小郎君,方纔有好些人來這裡扣問可有小郎君那樣可收可放的扇子賣,有說願出幾千錢買一把的——”
夜裡,陳操之按例抄書半卷約三千字,並記下本日所見所聞,算是出使氐秦的日記吧,這是籌辦歸去給陸葳蕤看的。
正說話間,寺人趙整前來傳太後旨意,請陳操之明日午後入甘露殿為皇太後講佛經。
事情比較怪誕,陳操之笑著點頭,心道:“苻堅本年二十六歲,他的出身之謎恐怕隻要苟太後一人曉得,但如果能讓氐人貴族對苻堅的出身起疑,即便苻堅能彈壓得住,氐秦也必然要亂一陣,最好把王猛也連累出來,君臣不要太敦睦——這事應當在我分開長安後產生,不然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豈不是不利!”
陳操之淺笑道:“王猛避而不與我和談,是想把我拖在這裡啊。”
竇朗走後,陳操之在鴻臚邸小院踱步,冉盛亦步亦趨,在一邊說道:“阿兄又不是和尚,去講甚麼佛經,早回江東纔是端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