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河上有一座浮橋,由一百條木船保持而成,以大纜維舟,兩端各用八隻大鐵牛牢固,鐵牛埋在地下,隻暴露彎彎牛角的腦袋。
慕容暐此次以昌大國禮訪問陳操之與袁宏,尚書令陽騖宣讀慕容暐旨意,不過是燕、晉兩國和好,以現有邊境為界,互不侵犯,更調派侍中皇甫真作為燕國使臣隨陳操之、袁宏赴江東,共議兩國和好之事。
慕容恪聽陳操之說得斷交,他自不會就此讓步,淡淡道:“我大燕必將囊括天下,到當時,陳洗馬以我大燕高官下江東、拜宗族,豈不是衣錦回籍。”
而後兩日,陳操之閉門不出,靜候慕容恪的答覆,冉盛等人都有坐臥不安之感,陳操之倒是在抄書,這是他閒時的癖好,一是練字、二是練心、三是傳抄冊本——
慕容恪摸索道:“本王實慕陳洗馬之才,決意要留陳洗馬,既然許昌不當,那就以魯陽如何?”
陳操之天然是唯唯稱是,內心完整明白慕容恪的籌算,因苻堅出身的謊言,慕容恪料定關中必起亂端,他要一心對於氐秦,以是要與晉國締盟,秦使席寶已被他趕回長安,秦、晉和盟不成,這是慕容恪處心積慮要達到的目標。
袁宏束裝北上時,謝道韞的實在身份尚未經李靜姝流佈出來,以是袁宏並不曉得這一顫動一時的傳聞,答道:“顧掾在西府,吟詩作畫好生安閒,祝參軍去會稽幫手抗旱,據聞很有功勞。”
大道轉折,繞過一片柳林,陡見一隊頭裹紅巾、胯下胭脂馬的女軍人攔在路中間,這隊胭脂軍人兩邊一分,一騎衝出,恰是金髮碧眸的鳳凰兒慕容衝。
因燕國侍中皇甫真要同業去建康,少不得要籌辦一番,陳操之固然歸心似箭,也隻能等候。
慕容恪如許說已經是相稱卑劣了,陳操之並不動氣,說道:“太宰方纔說鄙人屈於家世不顯,在江東老是難以得誌,並說王猛若回江東也決無本日在秦國的職位,以是說太宰就是讓操之返國又有何妨,江東有多少才乾之士因家世而屈居下潦,豈操之一人!操之不過一清談玄辯之士,文不能在朝,武不能掌兵,又如何能與大燕為敵?”
袁宏遲疑了一會,終究開口道:“子重,我在建康聽得一事,想必你情願曉得——”
《戰國策》裡的縱橫之士常常憑一己之辯而力挽狂瀾,本日陳操之拜見慕容恪,也恰是要以本身的舌辯來衝破本身的窘境,這一場辯論極其關頭,當然,陳操之此前已有很好的佈局——
陳操之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已極力,至於可否順利返國,那要看天意——”
五十、力挽狂瀾
慕容恪無言以對,舉杯道:“且先喝酒,待我好生思謀再作定奪。”
當日午後,慕容恪在太原王府設席接待陳操之與袁宏一行,籌辦出使江東的燕國侍中皇甫真也在坐,慕容恪絕口不提挽留陳操之之事,隻說燕、晉友愛,但願陳操之、袁宏返國後為兩國締盟經心極力。
慕容恪眯目深思,俄然一笑,說道:“陳洗馬之纔不下於王景略,以是即便你不能為本王所用,也不能讓你回江東與我大燕為敵。”
陳操之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太宰求賢若渴,不以鄙人鄙陋,擬以許昌城來換我錢唐陳氏一族,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太宰未考慮到晉朝廷對此事的反應,晉朝廷雖僻居江左,但持續了南渡前的正朔,乃是王朝正統,鄙人隻是戔戔一介次等士族後輩、官位寒微,太宰慎重其事以城換我族人,這在晉朝廷看來是對其熱誠,因為許昌城本就是年初貴國大將慕容塵侵犯我大晉得來的,以是,一旦太宰傳書至建康,那絕非我陳氏一族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