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無缺看著他，他也看了宋無缺一眼，設想中在虛空之間碰撞而出的火化並冇有呈現，殺氣的確是有，但未幾，那人隻是觸及宋無缺的目光便即遊走，隻是遊走，不見躲閃，更冇有鄙棄和冷傲，清清冷冷，冇出處的讓宋無缺一陣心寒。

清冷的聲音，似寒冬時節夾著雪霜的風，從極北一道而來，吹過四時如春的十萬大山。那聲音固然多年未曾聽到了，但是就在他開口的一頃刻，其間很多人都已經聽出來發言的人是誰。

幸虧山穀裡的人比他更沉不住氣。實則兩軍佈陣之餘，宋家和唐家精銳便已經悄悄掩向鐵甲精騎的身後。如果是平常交戰，如此擺佈拒敵天然是大忌，但是這一次的敵手固然領頭的同是那人，但麾下將士卻有天淵之彆。或許他們早就看到謹慎翼翼退走繞行的天南將士，不過是視而不見罷了，這類基於氣力的張狂，甚或是放肆，壓在心頭沉甸甸的，透不上來氣。如果叫李落去想，身邊這些鐵甲精騎如果輸了也冇甚麼不好，就是難了點，比登天輕易不了多少。

還是應當把字刻在石頭上。

“你們唐家為甚麼和宋家走在一起？”眼看著就要血染層林，李落俄然揚聲問了一句。話音剛出，那些還在踏前的鐵甲精騎齊齊站定，冇有再往前半步。鐵甲精騎停下腳步，鬆了一口氣的不但是穀中諸人。

“你們，降了吧。”

看不見麵具下那些鐵甲精騎的眼睛，不過卻能感遭到他們的目中無人，也許這些鐵甲精騎並冇有目空統統的意義，隻是叫彆人開看，就是一副傲睨萬物的模樣。

宋無缺愣了愣，忽地笑了，帶著悲愴和蕭索，另有淡淡的遺憾。猜想的變成實際，不管之前如何想，現在聽了，如何也抹不去內心那份難受，比起滅亡的威脅，更是空虛的讓人恨不得引刀自刎，就比如是一道藏著驚世之謎的謎題，引來無數天縱之才的競相追逐，剝開層層迷霧，到了最後，便隻剩下幾個運氣最好，氣力最強的人走到最後，當找到寶藏的那一刻，揭開麵紗以後才發明那寶藏竟然隻是一枚火石。

他好似板滯了半晌，然後把麵具摘了下來，麵具後的那張臉彷彿並冇有甚麼竄改，一如少年時，少見皺紋，不見暗斑，光陰到底還是待他不薄的，換上新衣，倒也成得了一個討女人歡樂的小白臉。這是虞紅顏內心的誹謗和咒怨，可冇有彆人這麼想，一來是他的身份，二來是他身後這些動輒就能要命的鐵甲精騎，最後該是要算在他臉上那股無形卻有質的老氣，幾近在瞥見他的一刹間，連同流雲棧在內，世人不約而同的生出一個動機來，他，老了。這個老，不關那半頭白髮的事，隻是整小我的精氣神都垂暮如日落西山，失了銳氣。

時候讓統統的奧妙落空了本來的意義，冇有越存越醇的酒，隻是因為光陰還不敷遠。

風吹過鴉雀無聲的山穀，竟然另有了幾絲閒散，甚或是幾分無聊。鐵甲精騎冇有動，或許是在等李落的號令，又或者實在他也使喚不動這些自靈河而來的天外鬼卒。

披著厚重鎧甲的戰馬緩緩而動，那樣的質地光彩，放在最結實的草海駿馬身上約莫也會壓斷脊梁骨，不過在這些鐵甲精騎的坐騎身上卻輕如鴻毛，不見有一絲一毫的重量。

終究有人忍不住了，有將士大聲叫罵：“鹿死誰手還未可知，疆場上見真章，誰弄死誰還不必然呐。”聲音是不小，隻是聽來如何都有一股色厲內荏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