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畫技愈發高深,以後的幾年師父乃至隻在宮裡勾個大抵表麵,剩下的事情悉數交給他,他一邊用石黛勾著她的眉,一邊聽師父絮乾脆叨地說些她古靈精怪的趣事,筆尖硃砂點上唇角,彷彿繡口一吐,便是滿園秋色。
是她。
燈油換了一盞又一盞,外頭的天已出現了魚肚白,他揉揉痠痛的手腕,謹慎翼翼地勾完最後一筆,推醒一旁打打盹的書童:“把這個拿去外頭晾乾。”
他一麵作畫,一麵給她說了本身搜尋來的故事,她公然喜好,眨巴著眼睛聽得出神,就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人……想到這裡,他不由發笑,她纔剛過了十七歲的生辰,隻是她進宮太久,太後的身份像一副黃金打造的桎梏,給了她至尊的繁華,也將她與天真無憂的光陰永久隔分開來,教人忘了,她本就是一個天真無憂的小女人。
他下認識地想要躲避,她卻已回過甚來瞥見他,他隻得走疇昔存候:“下官拜見太後。”
他天然不敢坐,隻得站在她身側,她本日彷彿有苦衷,看起來無精打采的,乃至在他麵前紅了眼眶。不知為何,貳心中劃過一絲輕微的疼痛,彷彿是初學作畫時,毛手毛腳地清算紙張,被輕而薄的宣紙劃過指尖普通。
太後?是了,先皇駕崩,新皇即位,她天然也從皇後升為太後。他接了旨,第一件事就是去搜尋些風趣的誌怪雜談,就像師父疇前那般,費了很多心機。她在宮中那樣孤寂,那樣不幸,他想讓她高興。
皇城當中多竄改,師父確切說對了。在他走後的第三天,陛下駕崩,夙來低調的皇三子寧王即位為帝,不過幾天,這天下便易了主。丹青閣與這些朝堂之爭素無乾係,若說君王的天下事至尊權力,萬裡江山,那麼,他的天下便是筆墨揮灑,勾畫丹青。他接了師父的丞旨之位,上任的第一天就接了掖庭的旨意,說是欽天監已經擇好了日子,教他好生籌辦,兩月後在小巧閣為太後畫像。
他在心疼她。
他一知半解地揣摩著師父的話,眼神凝睇在師父儘情揮灑的筆尖,那人的容顏垂垂清楚,本來是一名穿戴翟衣的女子,端嚴的妝容下是青澀未褪的容顏,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師父說:“這是我們大曌的皇後,你揣摩一下我是如何下的筆,將來你接了我的位子,也得心應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