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軸"吱呀"輕吟，林婉如還將來得及說話，便被帶著山雨寒氣的度量裹進屋裡。蓑衣上的竹葉蹭過她頸側，驚起一片藐小的疙瘩。李鐵牛反手扣上門栓的行動帶翻了竹編針線筐，五色絲線在月光裡濺起斑斕的浪。

夜色如墨，雨絲裹著柑桔花香飄進雕花木窗。林婉如倚在退色的鴛鴦枕上，指尖無認識地摩挲著枕麵金線——那是她出嫁前親手繡的。簷角銅鈴忽地叮咚作響，驚得她倉猝將褪到肩頭的月白衫子拉緊。

李鐵牛扯開蓑衣的行動帶起一陣風，吹熄結案頭紅燭。黑暗中他溫熱的掌心貼著她腰間玉扣，青銅搭扣"哢嗒"輕響的頃刻，整張木床俄然收回瀕死的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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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爹！"李母急得去扯老伴衣袖，卻見老頭用煙桿在地上劃了道痕，"鐵牛說的在理，當年要不是林丫頭..."

"婉如姐，是我。"決計抬高的嗓音裹著雨聲，像是山澗沖刷鵝卵石的輕響。李鐵牛貼在門縫處的蓑衣還在滴水，簷下燈籠將他矗立的身影拉得老長，投在門扉上的影子剛好籠住她顫抖的指尖。

牢固夾板時，她疼得咬住他肩頭。血腥味在舌尖漫開，才發明他肩上有道新傷。"前日幫陸衛濤家修水車刮的。"他渾不在乎地笑，溫熱乎吸拂過她耳畔，"明日我去鎮上買新床，要雕牡丹紋還是鴛鴦紋？"

"不法啊！"李父的旱菸杆重重磕在門框上，火星濺到林婉如濕透的繡鞋。她本能地往李鐵牛懷裡縮，卻聞聲佛龕後傳來小童夢話——那是李鐵牛五歲的侄子，白日裡還纏著她要柑桔糖。

"轟——"

"橈骨錯位。"他聲音發緊，扯過床幔撕生長條的行動驚飛了窗邊夜梟，"得用杉樹皮牢固。"

院外忽有犬吠聲逼近，李鐵牛驀地將她打橫抱起。殘破的門扉在夜風中搖擺，映出遠處幾點閒逛的燈籠光。他赤足踩過碎瓷片衝進雨幕，蓑衣將她裹得嚴實，卻遮不住追來的閒言碎語。

林婉如疼得吸氣，目光卻被他腰間新添的刀疤吸引——半月前暴雨夜，他揹回跌落山崖的趙大虎時，這裡還纏著浸血的紗布。現在那道暗紅傷疤隨他行動起伏，像條冬眠的蛟龍。

驚雷炸響，後半句話碎在風雨裡。林婉如望著漏雨的房梁，俄然想起十年前阿誰雪夜。十五歲的李鐵牛揹著高燒的她翻過兩座山，少年薄弱的脊梁現在已寬廣得能擔起全部村莊的風雨。

"誰？"她赤足踩在青磚地上，冰冷觸感順著足心竄上脊背。

斷裂的榫卯迸射而出，林婉如隻覺腕間劇痛，整小我已跌坐在碎木堆裡。月光恰在此時穿透雲層，她瞥見李鐵牛慌亂中扯斷的銀鏈子正掛在殘破的床架上，墜著的銅鑰匙沾著點點暗紅——那是他客歲幫她修鎖時留下的血漬。

"叩、叩叩"三聲輕響，窗欞投下的竹影晃了晃。

李家老宅的門環被撞得哐當作響時，李母正在佛龕前添第三炷香。檀灰簌簌落在供著的銅刀上——那是亡夫當年走鏢的佩刀。待看清兒子懷中的身影，她手中念珠"啪"地斷裂，檀木珠子滾進牆角暗影裡。

"作孽喲，李孀婦又勾搭..."張嬸的嗓音刺破雨簾，被雷聲碾碎在青石巷口。

李母俄然拽過兒子胳膊，腕間銀鐲撞得藥櫃叮咚作響："牛兒你胡塗！上回給馬二狗接骨，村頭就傳了半月閒話，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