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誰先前與她在老寺人那對視的少女。

少女看德珍一臉嚇著的模樣，捂著帕子吃吃地低笑起。

小許子指著院子說："就是這了，今後你們吃、住、學端方都在這裡。"說完，他摸著後腦勺，嘿嘿一笑："我在這裡當差，以是也住這邊。"小許子約莫十六七歲，邊幅雖不出眾，卻甚有幾分清秀；他向她們笑時，臉上另有些內疚，看得出是剛入宮不久的"闖門削髮"。

心想著入宮前母親的警告與本日所見所聞，不覺想得入迷，冇有重視到一抹淡藍色的身影從後靠近。

這張約四尺長的木桌子後，坐著一名老寺人，他就是分撥這屆正黃旗包衣宮女去處的管事寺人。

闖門削髮：指年滿十六歲未婚閹割的小寺人。

內心正不由地又羞又悔，就聽老寺人慢條斯理地對她道："好了，你退歸去吧。"

院子是一個敞亮的四合院，從正北屋角的一條冷巷看，這院子該是一座二進的。院子內栽有幾株百大哥樹，一口水井，並幾張散於四周的石桌凳。先到這的二十來名新宮女，三五成群的圍在一起，已唧唧喳喳的提及了話。她們穿戴清一色淺藍布褂，僅梳著一條烏黑髮辮，稚嫩的臉上脂粉未施，一身極其素淨的打扮，掩不住少女芳華的氣味。

低頭作想岔了話去，忽聽院中傳來女子清脆的喊聲："容姑姑來了！你，另有你們，都過來站好！六人一排……"德珍扭頭看去，院正中立著三四名梳小兩把頭的女子，她們中隻要一人髻中彆了花草，此人該是容姑姑吧。

老寺人見她們挺知事的，臉上的笑褶深了一些，朝立在一邊的八名小寺人，叫了一聲"小許子"叮嚀道："時候也差未幾了，你帶她們回容姑姑那吧。"

自八月初第一次引選到現在，每一次都被問及逾歲的題目，德珍下認識地脫列而出，低頭答道："客歲仲春正選秀女時，奴婢瑪麼過世，因此耽擱備選至今。"答覆的次數頗多，她答話已屬泰然。

……

她們跟著小許子左行右走，也不知走過多少條類似的筆挺長巷，終究在一個冇掛篇牌的院門前停下。

卻不知那裡犯了老寺人的忌諱，他不悅地哼了一聲，掀起皺巴巴的眼皮睨視著德珍："既是外務府養大的，還覺得懂些端方，怎連最根基的也不曉得？"見德珍蒼茫地杵在那，他再次開口，語氣已帶幾分苛責："冇有人問你，是誰許你自作主張答話的！？"

固然這些大大小小的宮門院落，看起來大同小異，但是她們都知這裡並不是內廷。

說這話時，他成心的瞥了德珍一眼，德珍麵口一下漲得通紅，他這是拿她訓戒她們。

隻聽一個小寺人尖著嗓子一一念出她與彆的五名女子的名字。

在品級深嚴的紫禁城，即便是身份寒微的宮女，也被分為了三六九等。因為凡屬外務府佐領下上至大臣官員，下至兵丁人家的女子都在選閱以內，她們也難以製止的以父兄身份尊卑，來安排入宮後的去處與月例等事。

"息怒？"他從鼻孔裡哼了出聲，卻也不睬德珍，兩隻半掀著的眼睛，淡淡地掃向新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