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珍還是不語，小許子曉得再勸也無用，打了個千兒道：“那主子下去燒水，奉侍主子寢息。”說完端了炕幾退下。

一時候，暖閣裡沉寂了下來。

玄燁也不由沉了雙眸，看著滿口胡言的安嬪，目光深不見底。

這時，宜嬪俄然低低的嗟歎了一聲，喚起了世人主張。

宜嬪扶著宮女的手從椅上站起，撫了撫稍有混亂的髮髻，含笑體貼道：“夜深風寒，固然安嬪的事是讓人擔憂了，但還請皇上和娘娘顧著身材，也早些回宮安息的好。”說著盈盈一禮：“臣妾辭職。”螓首垂下，耳畔下一條淺淺的紅痕不經意的暴露。

轉眼之間，地上黑壓壓的跪倒一片。

張誌高一個激靈回過神來，趕緊和身側的幾個寺人重又上前拉安嬪。

德珍放動手中的攢絲鴿蛋，側身靠在炕上的大迎枕上，點頭道：“倒不是為這個，我隻是在想幕後之人究竟是誰。”

德珍趕快回神，隨眾齊齊跪下。

“是因耐久服食五石散所至！”一句聲腔大變的話說完，太醫驀地叩首不起。

十月乙卯日，玄燁駕幸安嬪，安嬪禦前失禮，惹得龍顏大怒，被移出紫禁城麵壁思過。

百杖斃，在這冰天雪地裡，生生杖責一百而亡！

那雙眼睛看著她下認識反應裡的驚奇，眼中卻有笑意一閃而逝，德珍心中不覺一暖。正欲昂首謝恩，目光一刹觸及宜嬪淩厲的丹鳳眼，她目光不由微微一滯，隨即若無其事的移開，隻看向玄燁恭敬一笑，謝恩分開。

三位太醫聽玄燁固然隻是腔調平平的扣問，卻猶有一種無形的迫力壓得他們冇法喘氣。三人跪在那邊遲疑了半晌，感到停在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冷，終是不敢再有半晌擔擱，此中一民氣下一橫，重重的磕了一個頭，答道：“回皇上，依安嬪娘孃的脈象和景象看，她……她……”言相稱頭，卻囁嚅難言。

小許子雖在德珍身邊不久，卻也知德珍這是不欲再說，讓他撤了吃食退下。往炕幾上冇見如何動過的吃食一看，小許子不由勸道：“小主，您晚間就和皇上出去了，一向到二更才返來。這該用的晚點一樣冇用，這會兒多少還是用些吧。”

那內侍寺人聽到傳召，內心又慌又怕，顫巍巍的蒲伏著道：“回皇上的話，主子她從晉封為安嬪今後，就開端服用五石散了。這些五石散，都是王公公為主子找的……”說著，話不覺已變成了哀嚎告饒：“這些主子一概不知。就是王公公他殺後，主子大量服食五石散時，主子們夜是勸了，可主子不聽啊……皇上饒命……饒命……”

宜嬪半身倚著宮女的攙扶，聽到玄燁簡短卻體貼的話，便有瑩瑩淚光在眼中明滅，卻隻是向玄燁悄悄的搖了點頭：“謝皇上體貼，安嬪並未傷到臣妾，隻是……”遊移了一下，想到剋日來周邊人非常的目光，心中一動道：“不免受了些驚嚇，不解安嬪為何對臣妾痛恨如此之深，竟欲置臣妾死地，還想下毒暗害皇上和臣妾的孩——”

德珍亦側目看去，對安嬪俄然失瘋，內心正迷惑重重。

世人似仍沉浸在安嬪驀地失瘋的駭怪中，皆沉默不語。

現在安嬪正涉嫌暗害皇後及皇嗣一罪，她還一而再喊出如許無異於凶手之言，世人一時神采各彆，自有所思。

一個“子”字不及出口，宜嬪似驀地想到甚麼，微微臉紅的低頭不語，端是一派欲說還休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