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他偷看,那字,那麼大――
他的日程很嚴峻,太後又寫信來催歸去了,內閣固然不敢吭聲,模糊約約也表示,臣等很馳念陛下,想要聆聽陛下的玉振金聲――為了催天子回京,內閣幾位垂白叟也是豁出去了,如何肉麻如何來。
那種“對不起,又讓陛下絕望了”的表情,比甚麼峻厲懲罰都煎熬。
――那白顯宏收了幾百個義子,東一個白某某跳出來,西一個白某某跳出來,他那裡記得住。
因是行軍途中,衣飛石摘下小羊皮製成的手套,孫崇取水囊奉侍他搓了手,細細擦淨以後,衣飛石才把那封多了幾筆禦字的奏摺展開,正要恭祭奠讀,就被那幾個巨大的紅字刺得眼睛疼。
寫著:速、速、滾、回、來。
“稟督帥,展江部疾行後撤十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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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稟督帥,晴方縣流民大肆出城,西向而行。”
展江是黎州旺縣出身, 初在東夷公夏侯朗帳下任校尉, 靖海之戰時脫穎而出, 得了東夷公青睞,保舉為平成守備將軍。
一貫風雅的衣飛石就摳門了起來。給你展江分一口湯保命也罷了,再多的,那是決計冇有。
比較遺憾的是, 近十年是衣尚予帳下武官飛昇的黃金期間, 出身東夷公帳下的展江就少了幾分提攜。他熬了足足十年資格,纔在謝範血洗西河三郡宦海以後, 謀了個河陽郡守備將軍的位置――升了那麼小小的一階。
這回他的硃批很誇大,每一個字都有核桃大小,孫崇隔著老遠都能瞥見那幾個猩紅的字。
如果是衣飛石來批示晴方縣的墨客流民,他會先取道榮安縣,那座城固然不好打,可裡邊有個常備軍器庫,並且,榮安總不會比尚陽城更難打。打下榮安以後如何辦?衣飛石想了想,感覺本身能夠會批示流民攻打榮欣縣,那邊有個糧倉――當然不是為了養兵,而是亂來流民。
縱觀東夷公夏侯朗主持的幾場大戰,不是拖著拖著敵軍天子死了,繼任的是個二逼,兵不血刃不戰而勝,就是拖著拖著救兵來了,衣尚予帶人上場力挽狂瀾。
所幸他還冇有氣胡塗,真不準衣飛石來拜見,更活力思唸的人究竟是誰啊?
有罪當罰,衣飛石也不是扛不起事的人。
他必須確認展江率部退到一個對己方安然的間隔以後,纔會率眾打擊。
哪曉得誤打誤撞殺進了遍尋不著的管星夷人老巢,混戰中就砍死了管星夷人剛繼位不久的族王。
甚麼?衝上去直接乾?小朋友你就不懂了吧?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成不察也①。等我先察看察看,研討研討,再三慎重以後,才決定如何打。
衣飛石人在西河,鈞令如飛,在故陳西十一郡連續殺了幾波肇事的“流民”,方纔從襄州解纜到各縣鄉建府安民的官員也已經就位,西北軍鐵蹄屠刀之下,現在的陳地也是噤若寒蟬。
進入這個彆係以後, 很少人能夠脫身而出, 連所帶的兵卒也都會帶著濃濃的派係氣勢。
功績這東西,分一分大師都有,皆大歡樂嘛。
和謝朝其他州縣比擬,西河三郡相對封閉。
榮欣縣間隔西嶺隻要不到二十裡,他帶著流民攻陷縣城以後,立馬改換衣袍身份往西嶺一撲,有流民做保護,衣家輕騎也不會那麼早進山搜尋,隻要提早四五天進山,這條命就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