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麵說一麵轉頭看了一眼由另一個仆人打傘奉侍的杜士儀,又俄然用左手悄悄拍了拍腦袋:“看我這記性,好教杜小郎君得知,杜小娘子今早才由我家娘子接到了官舍,誰曉得郎君這就來了,這可不是天底下最巧的事?”
杜十三娘被杜士儀說得非常歡暢,忍不住把頭擱在了兄長胳膊上。而走在前頭的王夫人不經意轉頭一瞧,卻瞥見杜士儀右手還提著一個沉甸甸的皮郛,忍不住如有所思地沉吟了起來。下一刻,她就隻聽崔儉玄一聲嚷嚷道:“哎呀,這總算是和緩了……一起跑馬吹風,我都快累死了!七嬸,二十五郎和十七娘呢?”
崔韙之歎了一口氣,隨即輕聲說道,“崔氏從祖上傳承至今,最是枝繁葉茂的,共有十支,清河崔六支,博陵崔四支。我和十一郎的父親是同一個祖父,同屬許州鄢陵這一房,到現在十一郎這一代,已經是枝繁葉茂人丁暢旺。每一代雖有族長,但執掌族中真正大權的,卻另有人在。先父那一代,是十一郎的祖父執盟主,我這一代,本該是十一郎的大伯泰之為本房之首,可十一郎的父親在誅韋氏的時候異軍崛起,何如後繼乏力,爵位雖高至國公,畢竟比不得四兄泰之穩穩鐺鐺一向在中樞。現現在到了十一郎這一輩,若能儘早曉得這一代本房儘力種植的人是誰,對於二十五郎來講,將來便能少走很多彎路。”
雖說是食不言寢不語,但崔家這一頓飯明顯並冇有恪守那些陳腐的端方。世人一麵吃一麵談天說地,大部分時候,女人們都是在聆聽男人們的話,而崔小瘦子年紀太小插不上嘴,始終都是崇拜地盯著崔儉玄。而杜士儀天然不會在崔家的地盤上和崔十一郎搶風頭,除非崔韙之問到本身,不然他等閒不開口。但是,比及崔韙之彷彿不經意地提到一小我名的時候,他一下子便留了心。
“我正想親身去一趟盧氏草堂,問問十一郎你年前何時能回東都,冇想到你就和杜十九郎來了。”崔韙之扶起了崔儉玄,又抬手錶示杜士儀也坐下說話,比及本身在居中主位上坐下,他掃了一眼正襟端坐的親生兒子,又笑道,“本日都是自家人,熟不拘禮,大師無妨隨便鬆乏一些。”
見王夫人眼睛一亮,崔韙之便歎了口氣道:“不過也不消焦急,比擬疇前一度到了存亡關頭,現在天下承平,我不求二十五郎將來能執掌本房,隻求他宦途穩妥,子孫合座就行了。更何況事情本就不是必然的,六兄諤之,不就是差點超出了四兄?對了,十一郎在東都時,世家後輩無不繞道走,卻能和杜十九郎相善,足可見這杜十九郎有些分歧。我觀其人恐非池中之物,你可曉得,崔圓方纔報了我一件事?”
“先把鹿鞭割下!”崔儉玄毫不客氣地嚷嚷出了這麼一句話,見其彆人全都為之瞠目結舌,他這才壞笑道,“然後給七叔呈上來!”
王夫人含笑扶起了崔儉玄,又趕緊喚杜十三娘將杜士儀也攙扶了起來,這才親熱地說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本日我纔剛讓人把十三娘接了過來,卻不想傍晚十九郎又和十一郎連袂而來,這還真是天意!灶上已經炙好了鹿肉,你們快進屋祛祛寒氣,恰好是晚餐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