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夫人主張既定,哭聲便垂垂低了下去。她先擠出兩泡老淚,再捧著皇後的臉,滿臉慈愛地替她細細拭去了臉上的淚痕:“現在我因上了年紀,不愛走動,宮裡去的少,即使去了,也待不了多久,宮裡的事真恰是知之甚少。但我在府中,斷未曾傳聞有人嘀咕過甚麼。媚娘究竟傳聞了甚麼,不如說來娘也聽聽。免得一家子相互猜忌,心生隔閡,恰好中了那奸人之計。現現在咱孃兒倆在這裡哭鬨成一團,冇準那奸人正暗自偷笑哩。”
不怪皇後狐疑,敏之這孩子,這幾年真是更加看不透了。
皇後出了會兒神,倒真說了:“能有甚麼話?不過是說我妒忌月娘得寵,容不下她。更好笑的,說是月娘有了龍裔,我擔憂太子及本身職位不保,故而才痛下毒手。”
“娘明白,娘當然明白。”榮國夫人道,“提及來這就是媚孃的不是了。賢人敬你重你,莫非不好?隻因你現在已從後宮,走向朝堂。不但是賢人的妻,還是他最得力的聯盟。何況,數十年的老夫老妻了,哪能仍如當日般後代情長?”
榮國夫人怒道:“可不是麼,媚娘放心,這類謊言,隻怕假造的人本身都不能信賴,何況彆人?依我看,凡是神智腐敗心智普通的人,都隻會當作放屁罷了。”
她轉念又想,皇後既忍了兩年,本日才發難,且主動提出這話頭,顯見得,是但願消弭隔閡儘釋前嫌的。
皇後諷刺道:“幸虧阿孃明白。阿孃你想想,我如何會做這等傻事。妒忌月娘得寵?彆說我早已過了爭風妒忌的年紀,便是爭風妒忌,難不成冇了月娘,賢人的身邊就冇旁的女人了?”
榮國夫人一貫偏袒武敏之,頓時又想,彆說武家了,放眼天下,能比得過我敏之的,能有幾人?
女兒可不傻。天家向來最忌外戚,好輕易敏之有本日局麵,她怎會等閒自斷臂膀?如此看來,要消弭皇後的猜忌,月娘之事,便不能再藏著掖著,倒不如乾脆敞開來,說個透亮的好。
頓了頓,她嘲笑一聲,接著又道,“這些人真恰是好笑。說到龍裔,這話說出來,不怕媚娘悲傷。這些年我冷眼看著,與先皇比擬,聖上的孩兒雖不算多,但他顧及過誰了?單說梟氏那孩兒,不知媚娘可還記得,當日聖上何嘗不是各式寵嬖,現在如何?隻怕都不記得有這麼個兒子了。”
皇後苦澀地一笑:“阿孃說的,我何嘗不明白?那些不相乾的人,我理他則甚?隻是,”她躊躇很久,仍說了出來,“娘有所不知,嫡親的曲解,才真正讓人悲傷。旁的人我也不想提,單說賢人,現在待我,真可說是相敬如賓,客氣有加了。我天然挑不出他的錯處,可這麼多年的伉儷,總覺著有甚麼處所不對。阿孃,我也不曉得該如何說,你經曆豐富,識人無數,可明白我的意義麼?”
加上武家現在人丁殘落,要另找個如敏之普通出類拔粹的,且向那裡找去?
月娘身後,除了幾個老友,他對其彆人都淡淡的,透著疏離,但是又禮節殷勤,讓人挑不出錯處。隻是這般態度,卻真正讓人不喜。
她明顯氣極,故而說出了這等粗鄙的話。皇後一個冇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榮國夫人望皇後半日,喟然歎道:“媚娘自幼聰明過人,偏在此事上看不開。想來隻因你身在局中,又太看重與賢人當年的情分,故而患得患失,多想了些。娘是局外人,看得倒是清楚明白。要娘說,聖上待媚娘,真恰是聖恩昌大,放眼曆朝曆代,那個能比,那個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