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慧捏著藥膏蓋子,倒過來,用蓋子上的尖尖戳破封口,然後把藥膏遞到了肖神的麵前。
明慧接過藥膏,擰開蓋子。
她不信佛。
隻要明慧還在當真疊紙錢。
但內心升起一種不好的感受。
明慧更沉默了,木然地疊起第十一隻銀錠。
錫箔紙弄得她的手掌儘是碎末,粘在皮膚上很難弄潔淨。但現在,那碎末在搖擺燭光裡,她的手閃著隱晦的銀光。
周家這麼大的朱門,老宅又是白叟長住的處所,彆說隻是家庭備用藥膏,私家大夫也是隨傳隨到。
周老先生的電話還冇掛斷,先答覆夫人的題目。
“這麼臟的手擦臉,我會中毒吧?”
他的聲音沉緩,彷彿有奇特的力量撫平人的痛苦,周夫人哀哀坐著,說周曄多麼優良,說他的死多麼遺憾,說他不該該死得太早,他另有很多事冇做。
統統人都說她的出世是肮臟的,她在這淤泥般的餬口裡掙紮,如果佛渡眾生,為甚麼不渡她?
周老先生的眼角沁出衝動淚花,看向周夫人。周夫人明顯也是聽到了,顫抖著腿跑到丈夫身邊:“你說甚麼?”
肖神昂首瞥一眼明慧,微微側頭,讓她去和尚那邊。
那淵潭似的眼望著她,烏黑瞳孔印著她委曲的小臉,卻冇有一點兒波瀾。
她朝肖神看疇昔,肖神看了看她,悄悄垂下眸子。
肖神天然不會去找周家人討藥,他淡淡說:“司機買的。”
錫箔粉貼在皮膚上是銀色的,但摺紙的手指因為長時候劃拉,指尖已是一片玄色。
明慧曉得,老太太們隻是憐憫她死了丈夫,她們覺得她很哀痛。
從那事以後,不管是哪一張床,隻如果屬於周曄的,明慧就不受節製的想,他們有冇有在這張那張床上睡過。
周家另有血脈留下,這是功德,這不好的感受來自那裡?
一隻骨節清楚的手遞到她麵前,指尖捏著一支藥膏,男人淡聲說:“給你擦臉的。”
但是,明慧婚後不久,周曄的阿誰白月光給她發照片說,她早就睡過他們的床,還問候她睡得是否舒暢。
他鬆開她的手,垂著眉眼將藥膏擠在掌心,搓開成水狀以後,尾指抬了下她的下巴,掌心摁在她的左臉。
肖、周兩家是世交,肖神沉穩內斂,不露悲喜,是蘇城人丁中的佛子,周夫人再難過也情願聽他說幾句。
明慧內心俄然酸澀起來,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腕,直直看著他,彷彿要盯到他的心眼裡去。她問:“你心疼嗎?”
因為她冇有虔誠的信賴嗎?
明慧倔強坐著不動,也冇拿藥膏,她說:“周曄活著就很有錢,死了更不會缺錢。但我擔憂我身後冇有人給我燒紙錢。”
她沉默地拿起不曉得第幾張錫箔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