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雲聞言,看了眼站在廊下,臉上稚氣未脫的若澄,隻能先把這口氣嚥了下去。
宸妃一向對若澄視若己出,不但親身教她讀書識字,還會在閒暇時為她梳頭打扮。固然宮中端方多,需謹言慎行,導致若澄比同齡的孩子早熟很多,但因有宸妃的庇護,她過得非常隔心。
周蘭茵冷哼了一聲,低聲道:“我得知那丫頭愛吃螃蟹,昨日吃力送去那麼多醉蟹,但願她多睡一會兒,彆來礙眼。這掃把星在府裡我日日都睡不好覺,恐怕她把王爺和我也克了。偏生有太妃的臨終囑托,又不能趕走她。”
碧雲端著銅盆從內裡跑返來,幾乎把盆裡的水都灑了。素雲斥道:“你這丫頭,越來越冇端方。哪個教你這麼毛毛躁躁的?”
她去問宸妃,宸妃隻笑著說洪福已經告老回籍,今後會家數的宮女照顧她。她身邊的人也是三緘其口,冇人再提起洪福。
這個時候,車伕在內裡說:“王爺,到了。”
李懷恩被他說得有些莫名,摸了摸後腦,他一向都是這個模樣啊?
朱翊深一哂,閉目仰靠在馬車壁上,悄悄地說道:“李懷恩,你還是如許好。”
若澄躺回床上,一夜冇睡著,幾次地看向窗紙,黑影再也冇呈現。
想到這裡,若澄不自發地今後退了兩步,躲在素雲身後。碧雲氣不過,朝李媽媽喝道:“你如何說話的?娘娘臨終前,特地叮囑王爺照顧我們女人。再如何說女人也算是主子,你不怕我秉了王爺,治你不敬之罪?!”
她不由地思念起宸妃來。
碧雲忙將銅盆放下,不忿道:“素雲姐,我去水井旁打水的時候聽春桃幾個群情,說王爺頓時就到,蘭夫人早就去門口等著了,竟也冇派小我來告訴我們!”
……
朱翊深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這個時候的李懷恩,不過就是個十七歲的少年,冇有在乾清宮時的謹小慎微,步步為營。上輩子,他曆經殺伐成為天下之主,卻冇法再信賴身邊的任何一小我。兄弟,子侄,臣屬,親信,逐步都站在了對峙的那麵,鬥得你死我活。
天命,不成思議。
李媽媽冷嘲笑了一聲:“你們兩個丫頭彆怪我說話刺耳。王爺若記取你們女人,為何過往的手劄中一次都冇提過她?他養著你們,不過是看在太妃的麵上罷了。我們夫人就不一樣了,她是太妃生前做主抬進王府的,又是王爺獨一的女人。若女人今後還想好好待在王府,理應曉得該如何做。”
香鈴欣喜了她兩句,剛好李媽媽從門內走出來,到周蘭茵的身邊:“夫人放心,老身都辦好了,那丫頭不會來的。”
“可王爺返來了,王爺會給女人做主的!我們……”
她雖用敬語,口氣卻不甚恭敬。若澄神采發白,手緊緊地抓著大氅的邊沿,低下頭。朱翊深每月都會寄家書返來,但那家書是寫給周蘭茵看的,從未有隻言片語提起過她,好似當她不存在一樣。
說到底晉王給了她容身之所,也冇有虐待過她。那盒食錦記的糕點真的很好吃,李懷恩說周蘭茵那邊都冇有。
素雲聞言皺了皺眉頭,回身將若澄的大氅取來,敏捷幫她穿上:“女人,我們也快去吧。”
若澄深呼吸了口氣,握緊手裡的東西,大著膽量走出來。朱翊深盤腿坐在西次間的暖炕上看書,屋裡又添了個火盆,非常暖和。他穿戴藏青色的燕居常服,上好的布料繡著四合快意雲紋。漂亮的臉龐一貫冇甚麼神采,眉宇間透著股冷酷,恰好周身貴氣逼人,令人不敢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