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那麼叫我,像個女孩子的名字一樣。”
“這一點,恩,師父看得非常清楚。”
“清嘉姐姐還說你是個秀才,將來定能入朝為官,我看啊,如果進了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大染缸裡,小玉子你指不定要死幾次呢。”
王霽揉了揉太陽穴,模糊感覺腦仁兒疼,受風一吹,竟還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她表情頓時變糟,撇著嘴角,與昔日普通著了衣衫,細細理好床鋪。
那是風清嘉隨身的帕子,簡樸潔淨,左上一角繡著幾瓣小小的梨花,很不較著,摸上去也是非常平整。
“我隻是想,明天,明天冇能讓先生早放學,對不住你。”
嶽荼點了點頭,為免哭出來,眼睛用力地盯著那塊素帕。
“我本日便和官家去說,明日便走,餞彆之類的情勢,不必拘泥,隻要你替師父好好授完這一月的課就好。”
“事情還很多呢。”
“師父說要尋我,是否有話交代?”
“就不能說我點好的麼?”
昨夜王霽展轉反側,歇得很晚。
風清嘉眉宇皺起,麵帶憂色,長歎一聲。
嶽荼聽風清嘉的話,忍不住紅了眼眶,卻又硬是扯開一抹笑容。
王霽可真都雅啊。
“我就這麼叫。我喜好女孩子的名字,如何了?”
“好話也不會說,笨笨的。”
“離年底春典另有兩月,還不到交束脩的時候,如何俄然想到要帶隻雞來?你家小弟是長身材的時候,應搶先緊著他纔是。”
“該死。”
“荼兒帶了隻土雞來。”
“我,我怕是會屈辱了師父的名聲。”
“我編的,送你了,都雅麼?”
她想了想,從袖口拿出幾片成色極好的金葉子來。
嶽荼的手裡牽著條線,那線綁在一隻至公雞的腳上。那雞生機實足,並未因為被綁而蔫了吧唧,反而威風凜冽地踱著步子,安閒霸氣之態,倒像是一個赫赫馳名大將軍在巡查檢視本技藝下的軍隊普通。
她內心稍有悔怨,想著今後應當晚一些拜訪。
張玉哥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愁悶道。
“對了,客人……”
“人總會死的,早死晚死都是死,你如果不死,就是個老妖怪。”
“都雅,很都雅,就跟活的一樣。”
“我昨日回家路上,可巧見到師父吃緊忙忙地背了個受傷的女人回家。我想,土雞燉湯,會對客人的身材有好處,便捉了它過來,弟弟也很附和。另有,霽女人固然機警,但年紀小,家裡隻要師父一人,怕忙不過來,徒兒也想幫點忙。”
“師父……”
張玉哥道。
夏季天冷,雨雖是半夜停了,外頭院子鋪著的青石板上仍舊瑩瑩發亮,幾灘水漬若女子妝鏡,幾道折射的陽光相互交叉,金燦燦的,似是很暖。
“另有,我纔不會死。”
張玉哥偷眼瞄去,手一頓,墨水灑出,便寫廢了一張紙。
風清嘉從房間裡慢悠悠地走出來,微微地笑,左眼漾著暖意,看上去精力很足的模樣。
嶽荼察看得更詳確些,師父眨眼比常日更用力些,眼下有兩道極淡的烏青,唇瓣也有些乾澀,該是熬了夜。
風清嘉言語裡帶著笑意,隨即話鋒一轉,略帶指責隧道:
張玉哥拿著那蚱蜢,卻不敢當著王霽的麵說這句話。
嶽荼抿了抿唇,無認識扯了扯線,至公雞就跟著蹦躂了一下,憤怒似的去啄她的手,卻如何也夠不著,而那紅冠更是素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