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得明白的答覆,林三三本就猩紅的雙眸的確要滴出血來,臉孔猙獰道:“我不該恨你,卻不得不恨你。你能救他的,為甚麼不救他?”
要不是天一門一意孤行,非要拔他的逆鱗,隻怕他到現在都還隻是阿誰一無是處的“老伯”。
男人目不斜視,舉步登天,人卻擺脫灰光,俄然呈現在箕踞在牆根的林三三身邊。
暮氣沉沉的暗淡光芒中,穿著奇特的年青男人凝睇天宇,眼神垂垂由茫然、懵懂,轉為閱儘世過後的滄桑。
轉眼之間,天一門上高低下,撤除被引雷符炸得七零八落的不利蛋兒,儘數讓人揪了腦袋。
與他相向而立的沈南城眼神閃動,稍一遊移,即硬下心腸,分外涼薄道:“隻是甚麼?”
他沉下臉,語氣甚是倔強,直言道:“二師兄現在那邊,為何過期不歸?”
被沈南城這類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刺激了一下,白日官滿眼糾結,萬分不解道:“大師兄,我們師出同門,哪一個不是手足嫡親?二師兄與你同日離山,至今訊息全無,你就一點都不掛記?”
翻過第一重山巒,單身孤影的白日官就對大師兄完整死了心。
暴風吼怒,門板被轟然翻開,一線天光投映而下。
麵對證疑,沈南城垂著眼,沉默了半晌,俄然如夜梟般低笑出聲:“今時本日,屍王穀已容不下我。屍王穀的人,也與我再無乾係。”眼皮一掀,他帶著三分殺氣,決然道,“白日官,你我師兄弟一場。而後是陌路,還是死敵,你本身選。”
師兄弟做到這個份上,也真是夠讓人寒心的。白日官卻仍耐著性子,好言好語道:“師兄,你還帶著傷呢。”
青草深處,一蓬白沙飛旋。
白日官心頭一跳,驀地回顧。
正說著,一聲降落的雷鳴俄然掠過耳跡。
沈南城自風中現出身形,狹長、冷峻的雙眸微微一挑,極儘冷酷道:“出來。”
“是。”
逝者已矣,莫離輕歎一聲,轉頭道:“你想持續修行嗎?”
林三三聲嘶力竭,也是豁出去了,徐清風卻容不得他在師祖麵前這般率性妄為,當即嗬叱道:“不得猖獗。”
電光石火間,趴伏在地的獵戶眼神一肅,隨即痛苦的皺起眉頭。
即便拿天一門統統人陪葬,也換不回他九師弟一條命。
吃了顆軟釘子,白日官眉峰一緊,驚奇不已。
輕笑一聲,沈南城心中了了。
沈南城偏過甚,擺出一副油鹽不進的架式,冷然道:“無礙。”
一彆二十年,是大師兄變了,還是貳心存芥蒂,故作無情?
一句反問,出口,便是滿腔猜忌。
眼瞼一垂,自發莽撞、行事欠考慮的白日官溫馴道:“師兄曲解了,我隻是……”
大師兄一貫要強,向來不肯示人以弱。白日官偶然在這上麵多做膠葛,隻輕歎一聲,坦言道:“實在師兄分開也好,既免了一場大劫,師父、師叔也不必擺佈難堪。隻是本日一彆,又不知何年何月才氣再見……”
這場驚變或因他而起,但此時現在,局勢已非他所能擺佈。還是各安天命,自求多福吧。
自層巒疊嶂間抽回目光,白日官扭過臉,眉宇間籠著一層難言的憂悒,脫口便道:“是引雷符!”
輕風漫過枝頭,飄忽遠去,隻幽幽一縷,便橫越茫茫大山,直抵漠北荒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