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手撐著門框,深深埋著頭的男人抬了抬眼,在極其粗重的呼吸聲中,艱钜的叫了聲:“師父。”
閻小樓頭皮一炸,兩排牙齒高低一磕,一股近似鐵鏽的味道快速散開。
一把攙住搖搖欲墜的沈南城,徐清風冷著臉,把人帶進屋裡,往椅子上一送,隨即斜著眼睛,輕哼了一聲:“你可真出息。”
閻小樓細心辯白了一下,阿誰應當是師父的房間。
另有他師父,那種長輩對長輩的照拂、體貼,完整不摻半點水分。
要不還是逃吧,就此遠走高飛!
……
沈南城垂著頭,低聲道:“師父,弟子隻是臨時擺脫了天一門的追殺,這一兩日,他們隨時能夠過來。”
七月初三。
慘白的指節扣在門板,聲音彷彿比昔日更加沉悶、壓抑。
白日官自不必說,賈落第也一貫關照他。四師兄屠蠻固然脾氣暴烈,沾火就著,卻向來冇跟他瞪過眼睛。就連總喊他“大牲口”的季嵩年,常常揹著師父尋食返來,也不忘給他帶上口吃的。乃至是整日如遊魂普通,傳聞很不好相處的林三三,也未曾難堪熬他半點。
舌尖被咬破,痛感極其鋒利,太陽穴突突直跳。
一番話坦開闊蕩,倒把徐清風說愣了,緊接著,一股肝火騰地燒了起來。
他來屍王穀已經有半個多月了,與一眾師兄也都混了個臉熟。
仙路漫漫,其修遠兮。
他去哪了?
這要在之前,他一準蜷起家子,能躲多遠躲多遠。現在,固然兩腿發軟,卻踉蹌著跑出門去,連鞋都冇穿,直接就往雨裡紮。
這件事,不管從是家規還是公理上說,錯都在沈南城。如果天一門的人就此乾休,那也就算了,如果他們敢找來……
冰冷的雨珠濺在臉上,閻小樓望著遠處朦昏黃朧的山影,腦筋復甦,一顆心卻越來越不循分。
徐清風呼吸一窒,看著渾身濕漉漉的大弟子,隻感覺有人拿刀在剜他的心。伸出去的手頓了一下,他到底還是將人托了起來,眉峰舒展的同時,語氣不見涓滴和緩:“如何弄的?”
閻小樓挑開窗戶,下巴頦兒往肘窩一枕,懨懨的歎了口氣。
閻小樓雙眼板滯,好一會兒,才漸漸規複知覺。然後就聞聲心臟在那“撲通撲通撲通”,一個勁的狂跳,一雙手腳酥酥麻麻的,薄衫全讓盜汗滲入了。
徐清風冷哼一聲,暴戾之氣頓起。傷他弟子這筆賬,也定要和他們好好清理清理。
二十年了,他一走就是二十年,二十年間訊息全無。要不是魂牌還在,他幾近不曉得平生最對勁的弟子到底是死是活。
半晌後,徐清風神采陰沉,翻手取出一枚拇指大小的暗金色丹藥,冷硬道:“吃了。”
“篤!篤!”
一貫好脾氣的徐清風鼻子一酸,張嘴就想罵人。
閻小樓目光呆滯,一動不動地看了半天,俄然覷起眼睛,眉宇間驀地暴露三分淩厲。
不是他目炫,的確有人正穿過雨幕,慢騰騰的往這邊走。
慘白而又刺目標光芒下,映出一張分外冷峻的麵孔,幾縷碎髮貼在他臉上,雨水肆意流淌,一如從天國爬出來的鬼怪。
一聲輕喚,竟讓徐清風晃了下神兒。
“霹雷――”
內裡風雨交集,這個時候來找他,怕是出了甚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