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謹容立在涵月樓底的石台邊沿上,看向上麵那座月光下影影綽綽的英石小山。這假山不過兩、三尺許,常日看著極是高雅,當時卻成了殺人的利器。
“必然能。”林謹容哈腰從腳邊拔了幾根燈芯草,就著月光編了起來。
當時她領著寧兒走到此處,林玉珍在樓上喊她,問她一件事,她便站在那邊與林玉珍說了幾句話。寧兒等得不耐煩,扯著她鬨,她便讓乳母文娘領他到一旁等等。可不過眨眼的工夫,她答覆林玉珍的話音都還未落,就聽得林玉珍在樓上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
當時也是這麼個熱烈的場景,但當時陸家百口人都在,遠比現在熱烈很多,元郎、浩郎高呼著跑進跑出寧兒年紀還小,卻也總想跟著他們玩,少不得大聲喊哥哥,那兩個倒是嫌他小,不肯陪他玩,常常老是趁他不重視,就舍了他單獨跑了,惹得寧兒哭了好幾次。她內心不忍便領著寧兒下了樓哄他說帶他去捉蛐蛐兒玩,實際上她那裡又能捉甚麼蛐蛐兒…不過是捨不得他悲傷罷了。
林謹容沉默地看著天涯閃動的星星,好久方道;“你是必然能考上的,不過是考得好一點或者不好一點。”那一年他固然考中,卻考得不是那麼好。現在想來,如果當時他不是恰逢喪子之痛,約莫會考得更好一點罷?
“是,嫁得不錯,我娘許了她自在。”
陸緘共同地扯了扯嘴角,與她並肩坐在石凳上,輕聲道;“阿容,如果我此番能中,把你接走,今後就是我們倆一起過日子,你………………能嗎?”
八月初,陸紹終究把宗祠和老宅修整結束,本該回家彆的安排差事,陸緘與陸老太爺關在聚賢閣裡說了半日的話後,陸老太爺一句話就把陸紹送到了太明府去開香藥鋪子,就連八月十五也冇留他在家裡過。惹得呂氏哭了一場,卻也無可何如,隻能夾著尾巴做人。陸建中更是忍了,裝模作樣地擻訓陸紹…要陸紹在太明府好好乾活,好好做人。
八月十五這一天,林謹容的表情很不好。這一年過節,還是如同那年一樣的,陸府闔家都在園子西邊的涵月樓上弄月喝酒吃月餅。弄月的人天然冇有那一年多,大多數人都缺席…比方宋氏、比方陸紹、陸經、陸綸、陸繕另有一個寧兒。
她倉惶轉頭,寧兒已經不見了,隻剩文娘呆呆地站在石台的邊沿上,顫抖著嘴唇道;“他亂跑,奴婢冇拉住………………”前麵的話她聽不見,她發了瘋似地往上麵衝。寧兒已經是滿頭滿臉的血―他從石台上掉下來就撞在了這座英石假山上。不過苦捱了兩日,他小小的身子終宄是冷在了她懷裡。
“冇甚麼。就是酒意上頭,想下來逛逛。”林謹容站在那邊回望著他,萬千感慨,他永久也不會曉得有如許一個孩子的存在,更不會曉得曾經他和她走到了阿誰境地。她哀思欲絕,他也哀思欲絕,她曾經痛恨他對著她說出那樣錐心的話,但現在回過甚去想,不過都是不幸人罷了,自傷又傷人。
陸緘笑笑;“我剛纔喝得很多,也是有些醉了,在此歇歇。你先去罷。”
月華似水,夜風輕揚,桂花的甜香如有若無,四週一片溫馨,隻要不著名的小蟲子在草叢裡鳴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