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腦袋值幾個錢，我要你家的那塊宅地。”楚灃家的宅子雖不大，但是在漁港小村，一寸土一寸金。

岸邊是個頑童在拿著小鐵桶敲螺螄，幾塊年深日久被海水淘洗得光滑的青石上，幾個婦人在敲打著漿洗衣服。太陽紅豔豔地像天空伸開的一張血淋淋的大口，遠一點，遠一點，就要沉了下去。潮流翻滾著，淹冇了大青石，漫上了海堤，敲得圍欄錚錚作響。

“許是下來了吧。”楚灃的娘對前來扣問的村民說，與其說是扣問，倒不如說是湊熱烈。不過背後裡有人群情，說在縣城的窯子裡見過楚灃，在那邊和一個叫杏姑的**勾搭在一起，“兩人早就是相好了。”也有人在一旁添油加醋道。

日色血紅，在安靜的海麵上漾著長長的影子，拉的老長老長，曲盤曲折蜿蜒著，如一條海蛇。阿榮摸著登上了船頭，起了船錨，把紅日的影子當作了魚群，追逐著，往深海裡駛去。

餬口倒是每家必須麵對的困頓，隆冬已過，秋葉飄零，恰是魚兒膘肥肉滿的當口，每次網拋撒下去，拉上來的都是滿滿的馬鮫魚、黃魚、鯧魚、秋刀魚。換做是誰，都禁不起新鮮亂跳的海魚在網中的掙紮，那是未揣入口袋裡的錢，更何況是打漁的裡手楚灃。

阿榮是個三十歲的精乾男人，出了名的孔武有力，被妖怪魚一口吞肚中，換做彆人，還不敷塞牙縫呢，因而村莊裡人都惶惑然。

在海邊住久的漁人，都曉得這麼一個事理――存亡不由人。明天還是好端端地在家裡，今個一早出海打漁，潮起潮落間，人就冇了蹤跡，也許是餵了魚，也能夠被水泡漲了，飄到了另一處海灘。

“做不到，我提著腦袋來見你。”楚灃道。

阿榮的船隔著數百米瞧去，在波浪翻滾的海麵上小的如同一隻螻蟻。據吳家阿婆說，她瞅著阿榮把網撒了下去。快速躍起了一尾大的駭人的魚，長著八條爪子，扁平的臉，兩個眸子黑洞洞的卻閃著刺眼的亮，這是妖怪魚的眼睛，它隻要目露耀光，老是要吃人的。

“哎，楚灃，我可先把話挑瞭然，你拿了我的珍珠，我們就是立下了存亡左券，倘若一個禮拜你做不到……”族長伸著他衰老的布著痦瘢的手臂，壓住了楚灃的手，滴溜著眸子，心胸鬼胎地詰責道。

“楚灃，人不成妄言。”族長向來不這麼這稱呼長輩名姓，他夙來叫的隻要張家伢子、李家伢子，以區隔他的與眾不凡，高人一等，獨獨今個兒是直呼了楚灃的名字，村裡人都感覺族長此次是動真格的了，而楚灃這個半大小子的職位也突然高升了很多。

就在前幾年，族長遠親的孫子得了一種怪病，渾身奇癢，抓出道道血痕，腐敗的都不成人形了。延請了巫師來，用儘了各種咒語作法，火燒符咒、青酒捉鬼、油炸鬼怪，皆無濟於事，巫師臨了擺擺手，說罷了。族長執意要他救孫子一命，哪怕是用十捧珍珠，他也甘心。巫師見他鐵了心，撂下一句話說：“非得有海裡的妖怪魚的血才氣就得了孩子的命。”巫師帶走了一捧珍珠，作為本身的謝儀。

一旁阿榮的老婆早已哭得如淚人普通，彆人如何安慰也不頂事。

當著全村的麵，族長和楚灃簽書畫押，族長雙手拈著左券，在台上從東走到西，呼拉拉台下一片寂靜，冇人言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