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房傳來腳步聲，沈瑜扯下衣袖，咬了咬唇。

抬手的時候，她的衣袖滑下些，暴露一截白淨細緻的肌膚，她肌膚欺霜賽雪般，也就襯得其上的淤青顯得格外刺目。

沈瑜將名冊展平，又三言兩句將方纔的事情轉述了一遍：“實在倒也算不上甚麼大事，兩個小宮女不懂端方，教一教就是了。”

在獨一的兩次相見中，她始終都是低頭垂眼，冇敢正視過宋予奪，乃至於連他的邊幅都隻不過有個大抵的印象罷了。隻曉得他的確是個刀光劍影裡走來的將軍，力量大得很，聲音降落，彷彿始終不自發地帶著些邊關的風沙感化出來的肅殺。

她遞了個台階，晴雲趕緊順勢道：“是有的，我幫你找一找。”

昭慶殿是陳貴妃的住處。沈瑜一聽這名字，就不由得有點替點青頭疼了。

“前幾日，貴妃要裁製新衣，我帶著兩位典衣女史到昭慶殿為她量了尺寸，返來以後也是半晌不敢遲延，催著尚服司趕工製出新衣。”點青現在管著尚服司，這件差事一派下來，就提心吊膽地籌辦著，恐怕出了甚麼忽略。隻不過她雖冇做錯甚麼，可耐不住陳貴妃要謀事，“可恰好昨日，昭慶殿又來了人，說是貴妃對這幾件新衣另有要求……”

晴雲下認識問了句，話都說出口，才後知後覺地認識到她這身上的淤青從何而來，很有幾分難堪地閉了嘴。

陳貴妃出身高門世家，這些年來榮寵不衰，膝下原是有二子二女，在這深宮當中職位安定得很。貴妃這小我是個慣有小性子的，表情好了敢拿禦賜的東西來賞人，表情不好了，瞬息之間就能翻臉，手腕也稱得上是狠辣了。

沈瑜漫無目標地想了會兒，又將從掖庭拿來的名冊仔細心細地看了一遍後，帶著令牌去處晴雲覆命。

“可如果不做，該如何跟貴妃娘娘交代？”點青為莫非。

固然尚宮局的人比掖庭宮女的報酬要好了不知多少倍，可呼應的風險也大，萬一有甚麼事情辦不好獲咎了主子，那可就是後患無窮了。

打發瞭如蓮與紅玉後，沈瑜將茶壺中的殘茶倒去，重新沏了新茶。茶團在水中伸展開來，漸漸浸出淡淡的茶香，霧氣蒸騰，她低頭抿了口熱茶，又想起先前的事情。

“尚服司先前是預備如何做的，就還照著本來的去做。貴妃提的要求，能做的就做，不能做的一丁點都不要碰。”沈瑜見點青另有些躊躇，提示道，“你不做，貴妃將來問起來，也就是尚服司辦事倒黴，叱罵罰俸。如果做了，萬一皇後究查起來，那就是要命的事情了。”

沈瑜與點青是舊瞭解，早些年她在尚宮局之時，兩人就算是同僚，一同在晴雲手底下辦事，因此並不消客氣見外。

沈瑜微微傾身疇昔，替晴雲斟了茶，賣乖道：“多謝姑姑教誨。”

點青一聽就曉得那些要求是僭越了的，昭慶殿中的嬤嬤宮女又不是死的，莫非會不曉得？那就隻能申明，貴妃這是“明知故犯”，就算她明曉得逾矩，還是要這麼做。

沈瑜推測貴妃必然是難堪尚宮局這邊了，卻冇想到她竟然會這麼刁難。

沈瑜道：“是哪宮的事？”

“逾矩”二字，在宮中一貫是可大可小的罪名，如果不究查倒也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了，若皇後動了怒追責下來，不但貴妃遭殃，尚宮局也必然是要遭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