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天的鎧甲俄然崩裂，暴露心口猙獰的貫穿傷。他慌亂地捂住傷口，黑血卻從指縫溢位，在袍角暈開一朵木槿："；彆看，臟。"；

"；傻子……"；她跪坐在他麵前，顫抖的指尖觸碰他眉心那道舊疤，"；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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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慎！"；小冉俄然推開他。一支流箭穿透幻象，釘入邢天方纔站立的位置。四周氣象已變回慘烈的疆場，斷肢殘骸堆積如山，唯獨那株木槿樹在火海中開得淒豔。

當晨光照亮石像時，小冉掌內心躺著一粒蜜色晶石。陳一用符紙裹住晶石，俄然輕笑："；西域特有的岩蜜，埋千年會化成珀。"；

邢天浮泛的眼眶裡俄然淌出淚。是清澈的，帶著木槿香氣的淚。他殘破的靈魂開端消逝，指尖卻剛強地在她掌心勾畫——是幼年時教她認的"；歸"；字。

幻景俄然下起雪。不是冰冷的雪，是燃燒的軍帳灰燼。小冉在紛繁揚揚的灰雪中端住他的臉，眼尾紅得像是要滲血："；我摔下絕壁時，懷裡還揣著要給你繡的劍穗。"；

遠處傳來陳一的輕咳。幻景開端扭曲，木槿花瓣化作血雨，校場旗號燃起熊熊烈火。邢天的鎧甲寸寸染黑，掌心卻仍謹慎翼翼護著那半塊餅。

"；你竟留著這個！"；她耳背發燙。那日負氣說再不睬他，掰了餅子就跑，冇想到……

邢天的靈魂狠惡震驚，煞氣凝成的箭矢在離她咽喉半寸處碎成齏粉。他徒勞地攏住她散開的髮帶，聲音啞得像是砂紙磨過鐵甲："；那日你說胡餅硌牙，我找了三個月……找到西域販蜜糖的商隊……"；

"；不是說要去校場看我練兵？"；邢天笑著摘去她鬢角的草葉，暴露鎧甲下未繫好的素色中衣——那是小公主昨日負氣扔在他帳中的。

小冉的指尖撫過貳心口，戰甲冰冷，卻摸到內袋鼓脹的表麵。扯出來竟是半塊發硬的胡麻餅，餅皮還印著小小的牙印。

陳一在硝煙中掐訣的手頓住了。他瞥見邢天的殘魂正在猖獗接收疆場煞氣，可每當煞氣觸及小冉衣角，就化作流螢四散——此人在用最後的神智禁止殺意。

陳一擲出的銅錢俄然懸在半空。他看到邢天心口浮出半枚玉佩，恰是小冉當代戴著的阿誰缺角。本來千年前城破那日，此人把定情玉佩生生掰成兩半，用紅繩繫著吞入腹中。

"；好。"；

小冉的繡鞋墮入黏稠的血沼。她瞥見無數個邢天在堆疊——校場比劍時用心輸給她的少年，城牆上為她擋箭的將軍，另有現在渾身插滿箭矢卻仍試圖用身軀為她築牆的殘魂。

邢天笑了。他最後一點靈魂化作螢火，和順地裹住小冉腕間紅痕。燃燒的疆場褪成水墨，陳一聞聲六合間最後的感喟：

沙丘絕頂，石像仍望著遠方，可眼角那道風蝕的溝壑，不知何時盛滿了初融的雪水。

陳一的靴底墮入沙中時，耳畔的廝殺聲驀地沉寂。麵前殘破的城池褪去赤色，化作開滿木槿的山穀。月光像一匹銀紗，悄悄籠住花樹下相擁的身影——那是鎧甲未染塵的邢天，正用劍鞘接住簌簌落花，簪在小冉發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