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驚，驀地睜大眼睛望他。

蘇沐雙目輕闔，蝶翼般的長睫毛於眼瞼處投下淡淡的暗影，他眉頭輕蹙，粉唇微抿，彷彿昏睡中亦忍耐著痛苦。

我和他本來就是兩條門路上的人，我和他之間隔了太多的恩仇血腥，我和他從始至終都是冇有緣分的。

六師兄解開我的穴道，舉手替我拭去淚水，自責道：“蒔蘿不哭，是師兄不好，冇為你們擋住他們。”

我愈發摸不著腦筋，但心底莫名騰起驚駭，身子不由一顫。

轉動不得，冇法掙紮，我暗運內力企圖衝開穴道，隻是蘇聖武功高出我太多，如何打擊都是徒勞。目睹外衫被脫掉，暴露紅色單衣，我急得滿頭大汗，心跳如擂鼓。

白單落於一側，肌膚生寒，渾身發冷，我如墜冰窟。淚水自眼角滑下，無數畫麵閃過腦海，上陽穀中著女裝身姿妖嬈的他，君臨城堆棧體貼入微的他，武林盟時用完兩碗難吃的人蔘粥卻眉頭都不皺的他，比武場上迎著明麗的陽光用口型無聲說“阿蘿，我也愛你”的他，淅瀝淒冷的雨夜中眸光一瞬亮起衝我伸開雙臂的他……

“敢動我上陽穀的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一聲怒喝，若驚雷般高山炸響，聽入耳中幾分眩暈。

人馬整齊散開，將劍塚諸人團團圍住，上陽穀和武林盟同時抽刀拔劍，寒光閃動，氛圍中驟起萬令媛屬摩擦聲。

愈行愈近……

他伏在血泊中，雙把握成拳，青筋暴突，於草地處硬生生抓出十道深痕，他在持續的重擊下昂首向我看過來，曾經黑潤的眼眸現在攀爬上猩紅。

蘇聖拂袖轉向蘇沐，眼中情感不甚清楚，他說：“你喜好她？”

我會心，替蘇沐掖了掖被角，緊走幾步，出了房間跟上師父。

蘇聖自蘇沐身後走來，直直行向我，如劍般鋒利的目光鎖著我的眼睛。我呼吸艱钜，腳下不自發發軟，腦中亂成一團漿糊，望瞭望蘇沐，又望瞭望垂垂靠近的蘇聖，一時竟不知如何反應。

因為師父和六師兄等人的及時趕至，終究讓我和蘇沐逃出世天。隻是蘇沐受傷太重，不久便墮入昏倒。連續三日他未有任何醒轉的跡象。

兩名黑衣衛近前，俯身欲強行拖開蘇沐。

我怔愣地看他，一時不明白雲虛子的意義。

終至於哽咽出聲，我嘶啞道：“蘇沐――”

間隔在加大，絕望在加深，他一點點闊彆我……

雲虛子哼了一聲：“僅憑我們幾人當然贏不了。”

我身著的白單褪開，楚江鬆開玉質腰帶，脫去明紫色外袍，鉗住我的雙手拉至頭頂，俯身壓下來。

我用力搖著頭，隻是墮淚，轉眼想起一事，忙道：“六師兄你們快走，蘇聖在這裡，我們贏不了的。”

我們對望著，短短幾丈間隔，卻像是隔了一道永久跨不過的深淵。

眼淚大顆大顆滾出來，我哭出聲：“為甚麼？”

道道熟諳的身影映入視線，或許是持續趕路，他們的眉眼之間略有怠倦之色，但目光還是敞亮，笑容光輝、親熱而誇姣。

“吱呀”一聲輕響，房門翻開，師父背動手，邁步進入。他掀眼皮看我，隨即又回身出去。

最後一刻畢竟冇有到臨。因為蘇沐血紅著眼睛掙紮起家，他一把推開楚江，傾身護住我。濃厚的血腥氣劈麵而來，幾近讓人堵塞。他顫抖動手撫上我的臉頰，輕聲道：“阿蘿，我在，彆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