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六初次以禦前侍衛之身立於朝會當中，站在龍椅前台階的右邊，俯瞰著下方那群曾經在他眼中高不成攀的朝臣。

天子冷冷地對齊王說道：“八弟，那你感覺朕應當如何啊？你不為你的七哥說兩句話嗎？”他特地將“八弟”與“七哥”二字咬得極重，似是在摸索，又似是在提示。

天子聽後，神采愈發龐大，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彷彿是在壓抑心中的肝火與不甘。半晌以後，他終是對擬旨寺人叮嚀道：“給朕擬旨，著福王轉交福州軍政於阜陽王代管，收到旨意，本日出發，赴京述職！”言罷，他再也不看彆人一眼，起家一甩袍袖，直接退朝而去。謝六也倉猝跟上，朝著禦書房而去。

他頓了頓，目光中閃過一絲憂愁，持續說道：“然，據可靠動靜來報，福王上月借道鐵雲關，暗裡與韃靼買賣，購得一萬匹良駒。此等行動，若軍費再行批下，臣心中實有難以名狀之慮。臣不得已，需冒大不韙之言，恐福王此舉，意在擁兵自重，漸成尾大不掉之勢，危及社稷安危。”

在眾臣將該吵的吵完，該定的事都定完後，“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寺人最後確認一遍是否另有事情需求在朝會上參議。

大懿朝不興跪禮，常日裡，即便是麵見天子，也無需行此大禮。張予君此舉，無疑是下定決計要讓天子正視福王的題目，不吝以身犯險。跟著他的下跪，朝臣中亦走出十幾位分屬五部分歧衙門的主官，他們齊聲跪下，聲聲響徹大殿：“福王已有五載未曾進京述職，現在又有不軌之舉，請陛下切勿心軟，置江山社稷於不顧呀！”

這一夜，月華如練，灑滿皇城的每一個角落，卻彷彿冇法遣散天子心中的陰霾。中秋宴會上，美酒好菜，歌舞昇平，天子雖舉杯幾次，笑意盈盈，但那眉宇間埋冇的怠倦與憂愁，卻如同暗潮湧動，難以諱飾。宴會終散，燈火闌珊處，天子並未返回寢宮安息，而是行動沉穩地邁向了禦書房，那盞徹夜不熄的燈火，映照出他孤傲而衰老的身影。

言罷，張予君再次作揖弓腰，那留著髯毛的姣美臉龐上，儘是凝重與莊嚴。他的身姿雖顯荏弱，卻搞得彷彿他頂起了國度的將來似的，完整一副憂國憂民，將小我的安危置之度外的模樣。朝堂之上，一片沉寂，眾臣皆凝睇著這位勇於直言的侍郎，神采各彆。

因而，天子便在這禦書房中，伴著燭火，與奏章為伴，度過了一個無眠之夜。直至卯時初刻，天涯出現魚肚白，早朝的鐘聲婉轉響起，突破了夜的沉寂。身為帝王，其苦其累，非外人所能體味。每隔三日，卯時即起，朝會之上，群臣雲集，議政論事，皆需天子親裁。

眾臣見天子拜彆，纔敢鬆了一口氣，紛繁擦了擦身上的盜汗。他們三五成群地協同下朝出宮，心中皆知，一場環繞福王的比賽已然拉開序幕。因而，他們紛繁約上己方陣營的人，尋著處所覆盤籌議對策去了。在這場權力的遊戲中，每一步都需謹慎行事，稍有不慎，便能夠滿盤皆輸。

“你是說，我七弟要謀反？”天子的聲音冷冽如北風，穿透了大殿的每一個角落，直直地刺向下方那大義凜然的張予君。在這一刻，全部天下都為之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