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娘心頭一炸，狐疑生暗魅，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朝隔間外頭跑去，跑到韓婆子搭床邊搖了一搖：“媽媽，醒一醒——”

韓婆子瞧她一眼：“庫房安東院這頭，也是老爺暮年想將家業交到小公子手上，自小叫他耳濡目染，熟諳熟諳家中過往賬目……誰想世事不由人。”

柳嵩也場，見小嬌娘移步進室，壓眸追去，要想俏，一身孝，那趣致眉眼，美麗唇鼻，初初長成一對小苞山，襯著一身雪色，真真越看越覺暴殄天物，白華侈了那死鬼外甥名下，還不如叫本身這當孃舅代那外甥入她繡幃好……想來想去，情不自禁發了些混夢。

次日天亮，韓婆子給歡娘打水梳洗，見她眼皮兒略腫，底下掛了青色眼圈，不免抱怨：“這高床暖衾……歡姨娘冇睡好不成？第一日便這模樣，老爺見著，不說你，倒是得怪奴婢號召不周了。”

歡娘出來主廂外小廳內，楠木四腳桌上已提早擺好了那小公子衣冠與貢品，跪蒲團上，拜了三拜，奉過香火，算是走完法度，了了一樁事。

歡娘再未幾說了，清算了一番，便與韓婆子去了主院正廳，給鄭濟安佳耦存候。

韓婆子見她才三下五除二工夫，便精力了很多，好像變了小半小我，卻又不像時下粉堆三寸高那般濃豔逼人，道：“這淺妝上得好，明顯擦了粉，又像是冇有掠過，清透清透，不叫人討厭。瘦馬館女人們，可都是這麼個化法兒？”

韓婆子當她不懂，道：“采集家中店契地契堆棧鎖匙庫房，常日由一名趙相公做賬房，成大娘夫婿成管事也幫手摒擋著。娘子問這個何為？”

柳倩娥眼兒尖，見狀望疇昔一眼，才叫胞弟收斂。

歡娘不想被她說垮了表情，將頭一偏，望了敞窗外頭，一指：“那院子，是家中誰住？”

簾外蠟燭禁了夜風，閃了一閃，滅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