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你上回私行離京之事!”天子彷彿籌算一次將他所犯的錯處全都列舉出來,搖著鐵扇持續指責,“身為‘太-子’,隻因戔戔一群刺客,棄朝堂於不顧,將安危拋諸腦後,這莫非是該做之事嗎?”
說到儘遠,天子彷彿很有興趣,跟著音樂節拍點了幾下鐵扇,俄然又問道:“你曉得他的身份了?”他起了談興,也不等兒子答覆,持續往下說:“這事也該跟你說說清楚了……你可知我為何要讓一個藏頭露尾之輩,擔負東宮侍衛長一職?”
皇宮中愛好聽留聲機的除了父親哪另有旁人,既然他這麼快就能復甦過來,想必環境不會太糟……舜望向前麵南書房那片明黃色的燈光,終究舒了口氣,持續邁步到屋前,見門隻是虛掩著,便如同平常一樣,獨自推開走了出來。
舜捏緊了雙拳說不出話。此番應邀前去玉王府探查,雖有各種啟事,但他畢竟冇想到會導致如此慘痛的結果。他自發得身在都城由聖塔保護,行事無所顧忌,現在看來,的確是太太草率了……
天子卻又墮入停頓,直比及音樂聲垂垂停歇,才喟歎般吐出一句:“隻因為……這滿是你母親特地安排的。”
舞曲聲驀地一抬,舜差點冇聽清他說的話,儘遠埋冇多年的身份現在已成了他最大的心結,即使存有迷惑也不肯答覆。
他強行鬨動聖塔左券,固然勝利擊退內奸,挽救了即將崩潰的局麵,但也為此支出了龐大代價,此中之一就是落空視覺。他本就目力不好,因為超出負荷的神力打擊,一雙眼睛都被冇法驅除的鐵鏽腐蝕,也不知何時能治好。
軍官將藥瓶放回桌麵,眯起眼睛看著那暈倒在木椅上的天子,頓了一會兒,纔回身走到衣櫃邊,取了套輕浮絲被,又抽出個棉枕。他抖開被子往天子身上一蓋,邊角收到椅背後打了個結,又將他頭部一扶,塞進棉枕,退後幾步再看,天子已被裹成了個直挺挺的粽子,再也轉動不得了。
父子倆一時都沉在回想中,再不說話。房內保持著寂靜,直到牆邊又傳來幾聲清脆的玻璃碰撞,一股帶著濃厚辛辣的奇特藥味飛速鑽入鼻腔,天子才輕咳一聲叮嚀道:“夜色已深,你早些歸去歇息吧。”
他剛纔強撐著精力跟舜說了一大通,不過是想藉此機遇,敲打敲打兒子那率性妄為的脾氣,好收起心機做事。是以他才用心未提及那碧玉果實的用處:藉助聖湖底部真正維繫聖塔存在的超等法陣,仰仗這凝縮的木係神力,就能讓聖樹重新重生。
天子固然目不能視,但也因敲擊聲曉得了方位,卻冇伸手去拿,反而慵懶地靠到椅上,悠悠叮嚀道:“你明早替我跑一趟,把這顆神力種子重新放到聖湖裡去。”
冇過量時,留聲機終究翻過一盤,重新吹奏出音樂。此次倒是極富南島特性的快節拍搖滾曲,高亢鼓點打得乒乓亂響,在沉寂深夜尤顯得喧鬨不堪。
冬夜冗長,南書房裡始終燈光未歇,直至天明拂曉。
舜的腳步非常火急,近乎像是在這整齊的大道上滑行。那襲得他殺遠的黑大氅剛在吼怒北風中翻飛出一片怪影,立即又被敞亮風燈縮得微不成見。
“好……”舜點了點頭,這場大亂皆因他而起,天然責無旁貸。
屋內暖香四溢。
舜跟著陣陣覆信顫栗嘴皮,他從未見過父親如此動氣,現在竟有些不知所措。他想到那位知名的光修士,心中悔意難當,麵前不自禁閃現出那片奪目的灼燙白光,另有光中消逝的細瘦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