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後話並未說完，可在場之人誰又會不明白？

霍令儀看著紅玉手中捧著的匕首，匕首早已被烽火燒得瞧不出本來是個甚麼模樣了，可她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父王長年戴於身側的匕首，她曾向父王討要過無數次，隻是父王怕匕首鋒利總不肯給她…倒是未曾想到光陰翩躚，這匕首還是到了她的手中。

林老夫人見此終究開了口，她先前來得急還不知產生了甚麼事，隻是眼看著尚還在失神的林氏便又忍不住蹙了眉心：“好了，到底出了甚麼事？”這麼多年，她還是頭回在林氏的麵上看到這幅模樣，究竟是出了甚麼事，竟讓她這般？

屋中喧鬨，無人說話。

現在的夜還不算深，可窗外卻已是一片沉寂，各家各戶的燈火早已滅了…此地是位於邊疆的一處小鎮，半個月前父王在邊疆一場戰役中箭身亡，烽火燎原，幾千將士無平生還。

他把手中的頭盔置於一側，而後纔開了口：“邊疆人多眼雜，這一趟，您不該來。”

杜若自是也聽懂了，她麵色慘白，扶著霍令儀的胳膊也跟著停頓了一瞬。

待這話說完，她才站直身子眼看著李嬤嬤，開口一句：“李嬤嬤，勞你領著屋中的丫環、婆子去外處等待。”

霍令儀近些日子醒來得都早，這會外頭還未至辰時，她卻已經用過了早膳…外間日頭雖剛起，可暑氣卻已經生了起來，她不肯去外頭走動乾脆便立在窗前彎了一段脖頸剪著蘭花。

…

她甘願她們還儲存著對人間的幾分感念，也不肯她們同她一樣。

霍令儀聞言便朝林老夫人那處打了一禮，她眉眼微垂，聲音仍舊：“請祖母先上座。”

早在郡主那日把她提到身邊的那一日，她這平生的命途也就已被人玩弄在股掌當中了。

或許還要更早些――

“嗯…”男人的聲音有些降落，辨不出甚麼喜怒，也冇有甚麼波瀾…待過了好久，才又開口問道：“阿誰丫頭可曾問了甚麼？”

她的手緊緊握著身上的錦緞，一雙桃花美目卻還是緊緊合著，不肯展開…她怕昨日不過是一場黃粱夢，醒來又得歸為虛無。

可前路縹緲，若紅玉的性子還是跟以往一樣直來直去…

霍令儀醒來的時候，外頭的天氣另有些早。

常府。

...

或許還要更早些――

待心中對勁了，她才鬆開手取過一旁的帕子擦拭起來，口中是又一句：“今兒個就讓紅玉回到跟前服侍吧。”

霍令儀這話說完便抬頭朝西邊的方向看去，那處的天空彷彿沾了人的鮮血模糊有幾分見紅…她不會指責杜若。這並冇有甚麼好指責的，人活這一世，本就有七情六慾，她不能因為本身的原因便也讓身邊的丫環陪著她一樣冷情冷心。

“郡主，奴…”

等他把這話說出來的時候，隱於黑暗中的男人卻俄然地輕笑一聲，他這一聲笑不似先前的冷寂，倒是平增了多少懶惰風騷味：“她若真曉得了甚麼，也就不會在這個時候分開這個處所。”

她伸手接了過來，指腹滑過刀柄，這兒本來該有一顆紅寶石，現在卻隻留下了一塊浮泛。

霍令儀看著她這幅模樣心中也有幾分好笑，隻是終歸甚麼都未說。

杜若聽到這一句眉眼突然就綻放了幾分笑，她忙屈膝朝人打了一禮，口中是跟著應了一聲“是”，就連調子也帶了幾分未曾諱飾的笑意。早些她也想過要替紅玉討情，可郡主行事向來講一不二，她天然也隻能強壓住了…現在郡主既然放了話，她心中天然歡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