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予安看著她的神采,深深吸了一口氣,終究還是和緩了脾氣。
知客僧立在佛堂門前止了步:“李夫人,到了…”
在王府中人的印象裡,他們這位信王妃一向都是溫和的性子。
紅玉替她披上了大氅, 跟著便扶著人走下了馬車。
天子惜才格外開恩,特地在這大覺寺另辟了一間佛堂,供奉了他的牌位,還允李家女眷每月擇日過來拜祭。
這便是有私話要說了。
她抬眼朝柳予安那處看去,先前的慌亂早已散去,此時籠於她眼中的隻要冰峭之寒…臉上倒是分散開了一個明豔的笑容,恰如昔日風景。
下山的路的確難行,隻行到半路卻已花了半個時候…紅玉手扶著霍令儀的胳膊,剛想開口勸說人謹慎些腳下便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道清雋的男聲:“晏晏。”
“你如果不懂,我自會遣嬤嬤好生教你一回。”
“郡主…”
霍令儀聞言是掀了視線看了眼柳予安,誰都不曉得這位所謂的燕京第一貴公子,實在不過是隻披著人皮的禽獸罷了。
簾子一起一落,冇一會工夫,杜若便領著兩人出去了。不管她們在外頭鬨成甚麼模樣,可到了霍令儀跟前卻也不得不斂下了性子,兩人甚麼話也未曾說,恭恭敬敬地請完安打完禮,便跪在地上等著霍令儀發話。
現在阿誰男人就如許不明不白得死在一群流匪手中,連具屍首也未曾留下,令她也不得不歎一聲“天妒英才”。
霍令儀說完這話,看著柳予安眼中的怔楞卻不再說話,她隻是悄悄笑了笑…她能感遭到柳予安的力道正在逐步消逝。
霍令儀眼看著站在紅玉她們身前的兩個男人,眉心緊皺,紅唇更是緊緊抿著,柳予放心機頗深,他既然敢在此處脫手便已做好了萬全籌辦…隻是,要讓她這餘後的平生和柳予安共處,那還不如讓她去死。
這些年,她的情感已經鮮少有過如許的顛簸了。
即便底下的丫環做錯了甚麼事也不過是等閒了之,久而久之,不但是府外的人,就連府中的人也都快忘了她的身份。
紅玉忙把手中的大氅替人重新穿戴好,口中是跟著問道:“夫人,我們是現在歸去?”
而佛像之前的香案上擺著供奉的生果,中間是一個蓮花香爐,再往上是一塊用黑漆而製的往生超度牌位。
“柳予安…”
不回李家,她又能去哪?
她背靠著車廂而坐, 雙目微合,麵龐素淨, 半點未曾裝潢,倒是把那幅明豔的麵龐也跟著壓了一回。
她這話還未曾說完,便聽得霍令儀已擱落了手中的涼茶…
可雪天路滑,即便保護武功高強,周邊冇個可拉扯的東西,力道天然也用不出多少…身後兩個保護都在勸他快些放手。
霍令德小臉慘白,她抬眼看著林老夫人見她已黑了臉,忙開口辯白道:“祖母,母親不會做如許的事,定是…”她想說這是霍令儀胡胡說道的,想說這統統不過是霍令儀栽贓給母親的,可想著先前許氏的那番話,她這後話還未出口便又強自給壓了歸去。
柳予安聞言,麵上的神采跟著一滯…
霍令儀生硬了背脊,就連兩個丫環都白了回神采。三人一道昂首往前看去,便見不遠處站著個清俊郎君,他穿戴一身月紅色錦緞長袍,外罩一身水貂大氅,撐傘而立於這六合之間,端倪溫潤,一如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