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府西偏廳的夏季暖閣,仿若塵凡以外的喧鬨六合,卻又被世家的炊火與糾葛填得滿滿鐺鐺。雕花窗欞透進幾縷淡薄日光,給屋內籠上一層暖煦光暈。蔡敏姬一襲月白錦緞長裙,端坐在紫檀木椅上,專注地批閱著田莊賬冊,那苗條手指不時在賬頁上輕點,眉眼間儘是聰明與篤定。
就在這時,蔡恒信猛地掀簾突入,狐裘掃落案上墨盒,濺了滿紙狼籍。他身著富麗貂裘,麵龐漂亮卻帶著幾分幼年的嬌縱與魯莽:“姐姐好大的威風!昨兒巡撫設席,滿城公子哥兒都在吟詠你的《雪賦》,偏生有人拿這辭章向父親討鹽引——做文章做到奸商嘴裡,也不怕汙了筆墨!”
“奴婢...奴婢不知。”小溪嚇得渾身顫栗,頭垂得更低了。
蔡敏姬望著小溪拜彆的背影,長舒一口氣。她走到窗前,推開窗戶,望著窗外漸濃的夜色,心中五味雜陳。這場秋雨,怕是要洗去這人間的很多渾濁了,而她,也將在這波譎雲詭的宦海風雲中,死守本身的底線,為公理而戰。
嘉靖五年,都城的春意濃厚,蔡太傅府上,滿院的梧桐在風中瑟瑟。蔡太傅令媛蔡敏姬端坐於閨閣當中,纖細的指尖緊緊攥著繡帕,帕角那精美的雲雁紋樣被揉得儘是皺褶。她麵前的紅木幾案上,青瓷茶盞輕叩三聲,收回清脆的聲響,餘音尚未散去,窗外的梧桐葉便簌簌飄落,有幾片剛好落在她的肩頭,好像一幅朝氣盎然的春光圖。
“金華羽,願你此去,不負初心,亦不負我這番情意。”她輕聲呢喃,輕風拂過,將她的話語帶向遠方。
蔡敏姬伸脫手指,悄悄叩案有聲,截斷了錢飛飛的話:“昭文弟,明日起隨我去賬房,學著查對《皇朝會典》中的田賦則例。飛飛姨娘,若想學畫,無妨臨摹《女孝經圖》裡的針黹圖——筆鋒轉折,恰與針法相通。”她安排得井井有條,既照顧到蔡昭文的教誨,又給了錢飛飛合適的建議,儘顯大師閨秀的風采與聰明。
與此同時,金華羽正在本身的住處用心籌辦殿試。他雖聽到外界的各種傳聞,但一心撲在學問上,對那些名利之事並未過量在乎。但是,他並不曉得,一場環繞著他的風波,正悄悄來襲。
蔡太傅拄著犀角杖,緩緩踱入。他身著一襲深青色長袍,衣袂飄飄,雖已年逾花甲,卻還是精力矍鑠,眼眸中透著睿智與嚴肅。見滿架詩箋,他撫須而笑:“敏姬,又在修改詩社課業?昨夜你那首《滿庭芳·雪霽》,連老夫都覺有林和靖遺風。”
銅漏聲滴,一下一下,彷彿在計量著光陰的流逝。暖閣內沉香轉濃,香氣愈發醇厚。窗外忽有雪珠墜落,“劈裡啪啦”地打在新貼的《曹全碑》拓片上,那清脆聲響,好像為這場家屬的對話添上了彆樣的註腳,預示著蔡家在這風雲變幻的期間,將如這夏季暖閣,在傳承與竄改中,續寫新的篇章 。
俄然,一陣疾風吼怒而過,玄色紗簾被猛地捲起,獵獵作響。緊接著,傳來小溪青緞鞋麵掠過門檻的短促聲響,驚飛結案幾上的繡繃,繡繃上那半幅未完成的鴛鴦戲水圖在風中微微顫抖。
蔡太傅忽而輕咳,聲若寒砧,突破了長久的安好:“信兒,你三舅爺昨從揚州捎來《四庫全書》撮要,你且去謄寫《管子·輕重》篇。記著,這筆跡要能入得了戶部侍郎的眼。”他看向蔡恒信,目光中儘是期許與峻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