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歌不由攥緊了紀鈞的手，這可貴的孩童脾氣引得紀鈞嘴唇微翹。他隻當這徒兒終究曉得同師父撒嬌，卻不知顧夕歌心中已然悄悄下了個決定。

紀鈞終究笑了，他眉間鬱鬱之色俄然一掃而空，安靜道：“替我捱罵的就是我的堂弟，那位咒我不得好死的紀釗。”

“否極泰來盛極而衰，天意如此誰又能順從？”紀鈞連眉都未曾皺一下，他淡淡望了那人一眼，回身欲走。

“捱罵的人必然不是師父。”

顧夕歌隨紀鈞走在雲唐城街道之上，此時暮色覆蓋了整座雲唐城。街邊卻有幾盞燈光接二連三亮起，恍若流螢飛火。那些燈芒幽幽立於青銅燈座之上，雖不耀目，卻能映亮周遭幾丈之地，倒算件不錯的法器。

“既然醒了，就跟我出去逛逛。”紀鈞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明顯師尊已經等了他好久。

“如何算得上偷拿，隻是獵奇罷了。”紀鈞壓了壓顧夕歌頸邊狐裘，讓那張晶瑩小臉完整暴露來，“不過一刻鐘，我就還歸去了。固然城內侍衛還是找上門來……”

有人提著一盞燈，自道旁徐行而出。那盞燈青銅為底白玉為托，與雲唐城的街燈非常類似，卻精美很多。他年約二十麵貌清俊，乍一看與紀鈞有五分類似。更像的倒是他們的氣度，普通的氣定神閒寵辱不驚，的確像是一個模型裡刻出來的。

看來師尊全然忘了本身已經練氣三層，並不凡身*。顧夕歌怔了一下，還是乖乖照做了。

他悄悄在門前立了一刻鐘，開口道：“走吧。”

“不過無關之人，愛恨皆徒然。”紀鈞睫毛微動，“人神好清，而心擾之。”

這處小院垂柳依依碧波泛動，恰是塵寰春意盎然的好時候。雖比不得沖霄劍宗山巒秀美，卻也彆有兩分興趣。

此人扔下這句暴虐謾罵以後，就提著那盞燈緩緩消逝了。乍一看背影，卻與紀鈞像了七成。

紀鈞俄然俯身將顧夕歌緊緊抱在了懷中，這孩童身形幼小骨骼纖細，孱羸得好似一捏即碎。但是他身上卻似有一分暖意，透過層層衣物而來，中轉貳心底。

他微微眯細了眼，眸中似有暗潮湧動。那暗潮來得快去得也快，他俄然揚眉笑道：“不幸這孩子，跟了一個冇心肝的師父。練虛至大乘卻有三災五劫，唯故意魔之災最難纏。若他成了你的心魔，你是否會用師恩威脅，讓他自行了斷？”

顧夕歌雖知本身師尊博覽群書兼之行跡頗廣，可他卻冇推測本身師父連雲唐城中一盞街燈上有六十四道符咒這類嚕囌的小事，都曉得得一清二楚。

“久而久之，雲唐城也就有了本日的風景，能用幾十件劣等法器夜間照明。這份財力，在三大散修之城中可算首屈一指。”紀鈞揚了揚眉，麵上忽有一分奇特之色，“那法器周身卻有刻有六十四道無形符咒，如果誰心起歹念脫手帶走，自有城主府的侍衛追蹤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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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想死，大可一試。”紀鈞答得安靜，可這份安靜更加激憤了那人。

此言一出，那人已然驚詫。紀鈞一個年僅八歲的門徒都有這等明悟決計，沖霄劍宗公然名非虛傳。難怪紀鈞入了沖霄劍宗，就今後六親不認全無人味……

紀鈞伸指一彈，一團溫和輕風將落滿灰塵的匾額擦了個乾清乾淨。那紀府兩個金色大字，映著燈光忽有了三分恍忽的繁華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