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霜被盯得發了毛，揮了揮手：“我曉得我的模樣很狼狽，你也好不到那裡去。”

“總不能不如你，”沈霜霜哼了哼，目光微凝，“在篤學院的時候，不管學甚麼，我都是姐妹中最刻苦的一個，我不信本身會輸給你。”

白朦朦的煙霧散開，火線是一片桃園，樹上結滿桃子，粉嘟嘟，水靈靈，誘著人的眼，勾著人的胃。穿過桃林，假山旁有一汪溫泉，溫泉旁有一素衣少女很謹慎地給貓沐浴，那是一隻小奶貓，皮包骨頭，尖尖的臉幾近隻剩一雙圓眼睛，大半個身子沾滿黑乎乎粘乎乎的油泥。十天後，小奶貓養得圓滾滾的，但身上的汙毛一綹一綹牽涉著皮肉，搖搖擺晃走不穩，素衣少女爬在桃樹上捉蟲。半個月後，小奶貓渾身光禿禿的，素衣少女揮著花鋤撤除桃樹下的雜草。再十天，一身豹紋的小奶貓撲來跳去，素衣少女把摘下的桃放在紫竹籃子裡。桃葉落，桃花開，小豹紋貓與素衣少女玩耍桃林間……

沈雪冷哼了一聲，聽那開門鎖門的聲音是鐵鏈外加大鐵鎖，這般謹防死守，對於江洋悍賊嗎？

沈霜霜：“你之砒霜，我之飴糖，說得倒是輕鬆，閨中女子能有何求，見過了牡丹花，誰還去奇怪狗尾巴草，熙熙攘攘過獨木橋，不爭便上不了橋，不搶就被擠下河。”

春燕抹了淚，忙到沈霜霜跟前服侍，口中忍不住罵道：“該死的，也不知送桌子凳子來，真是蹲門口的賤命！”

沈雪心頭一窒，那兩個仁慈的白叟怕是已遭不測，該死的瘦子！壓下湧上的激憤，緩聲道：“那你對這一帶的地形都很熟了？”

沈雪抿嘴笑一笑：“四姐姐，賞心好看標不止有牡丹，春蘭秋菊，夏荷冬梅，各有擅場，狗尾巴草還深得貓兒喜好。”伸直腿抻抻，沉默半晌，道，“花是人間最天然最純真的斑斕風景，分歧的泥土發展分歧的花，分歧的季候開放分歧的花，深春的桃花，仲夏的瓊花，中秋的桂花，初冬的茶花，風韻各彆，耐久彌香。”

沈雪瞧得好笑，低頭一看菜肴，不覺呆了呆，掉頭去看沈霜霜的菜式，雙眉一點點蹙緊。

沈雪嘲笑：“四姐姐，你該換一換大丫環了。”

沈霜霜打了個顫栗，茫然地看著沈雪，沈雪在看春燕，那冰冷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個死人。

沈雪語音淡淡：“阿雪傳聞過有一種牡丹，遠看雍容華貴，讓人趨之若鶩，近前氣臭味苦，讓人避之不及，它的名字叫臭牡丹。”

沈雪氣得樂了：“你在計算被人綁了有多少代價，看誰的賞格多？”

冬果再點頭：“地窖在院子的東北角，出去四五尺就是院牆，院牆拐角就是狗洞，爬出去就是醉仙樓倒夜香的巷子，跑出巷子拐一個彎就是西大街……”

沈霜霜卻不介懷，怡然地屈膝而坐，安閒舉箸，那神情，哪是處在破敗不堪的地窖裡，彷彿置身於玉堂錦閣，權貴尊榮如昨。

飯菜的香氣散開。

沈雪雙眼一亮，放下銀筷子，也抬高了聲音：“你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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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霜霜也站了起來，活動活動生硬的身材，不覺得然道：“牡丹是人間繁華花，有花王之譽，豈是賞心好看四個字輕飄飄帶得過的。”

這是一間半地下的地窖，雜物已被清空，泥土空中鋪著少量乾草，四周泥牆壁，爛木門包著新鐵皮，密實得看不見門縫，窗戶開得高高的，自外橫七豎八釘著新木條，天光從窗戶透出去，非常微小。閉了閉眼睛適應麵前的暗淡，發明本身躺在乾草上，沈霜霜抱著膝蓋坐在中間，牆角邊伸直著瑟瑟抽泣的春燕，冬果站在屋子中間，大睜兩隻眼瞪著那被封死的窗戶。沈雪的嘴角浮上一絲諷刺，本身竟是最後一個醒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