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長長的貨架。細竹筐裡放著尚未染色的絲線。粗陶缸裡裝著各種染料。
季氏一向秉承過世季老爺的叮嚀。物以稀為貴,浣花染坊不管是蜀紅絲還是招牌浣花絲。每年隻用秘方染三四百斤。
趙申氏哼了聲,扭頭進了裡間。
季氏拿著汗巾給兒子擦著汗,笑道:“趙家要得急,娘收了趙家二百兩銀子人為。娘不管誰家得錦王。儘管賣咱家的絲就行了。”
趙修緣十二歲起,就暗中幫父親盤賬出主張。趙家孫輩長大,趙二爺趙三爺才消停了心機,忙著培養兒子爭家主。這幾年趙稟鬆才獲得趙老太爺一句中肯評價:“你能守成,冇讓趙家式微,就是趙家功臣。”
“這兩束絲都是頂級絲。但這束摸著略有些粗糙,不如這一束光滑。”
他這一跪驚得趙家佳耦站了起來。但是不等他們開口,趙修緣已淺笑著說道:“祖父已經同意了。還讚兒有目光。說等過了鬥錦,再與季家商討婚事。”
季耀庭忍不住說道:“娘,實在每年我們家染坊都能再多染幾百斤絲。為甚麼不染?”
“我看冇這秘方,她也能染出來。”季耀庭嘀咕了聲。
趙稟鬆還冇開口,就看到兒子唇角一勾:“這些年莫非不是兒子在幫襯著爹孃?”
“曉得為甚麼我比大郎更受祖父正視?”趙修緣看著爹孃歎了口氣,“季家二孃天生具有活絡的色感。我畫出來的樣稿,經她重新配色,織出來的錦就比大郎更新鮮。她雖說不能學季家秘方,卻有著極高的染絲天份。等她嫁進趙家,我給她建座染坊,她一定不能染出比季家絲更好的頂級絲線。我和她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她又有這份本領。我娶她本就是錦上添花的美事。趙家還缺媳婦的嫁奩不成?”
趙家兩口頓時啞巴了。
“年年進貢一兩千匹錦,也冇見楊家趙家或是哪家大織坊就能包圓了。量少,彆家染坊另有飯吃。頂級絲染很多,搶了彆家的飯碗就遭人恨了。再說,能輕鬆染召盤級絲,還能把人為喊得這麼高?咱家作坊小。擴大染坊吧,人丁少撐不住。秘方,也保不住。娘就盼著能多有幾個孫兒,你也有人幫襯。”
兒子孝敬,季氏內心喝了蜜似的:“我現在就愁你mm的婚事了。”
趙稟鬆想了半天道:“二郎,如果納她為妾……”
到了房間深處,另有一間小屋。
深夜,季氏和季耀庭走進了染坊。兩人進了染料間,季嬤嬤就把門關了,獨安閒外守著。
季耀庭接過絲線就笑了:“娘,絲線我從小摸到大。這束絲手感粗糙,一摸就是柞蠶絲。柞蠶多產於北方,蠶以柞樹葉為食。光彩暗淡,剛性強,用來縫被麵不錯。”
屏褪了下人,房中隻要大房三口人。趙申氏聲音軟得像餓了幾天似的:“兒啊,爹孃是為了你好。你將來要支應門庭,你媳婦要辦理後宅當家理事。那季家小門小戶的,季二孃隻會拖你的後腿。”
趙申氏想著大郎媳婦劉氏的三間商店,還是忍不下心頭那口氣,嘟囔道:“你是娶媳婦還是娶個染工?”
房間不比內裡的小,內裡隻擺著四口染缸。這是調配染料的處所。
堂中趙修緣麵帶淺笑,站出了青鬆翠柏的氣質。
季氏回過神,搖了點頭。調製染料的時候,她一貫特彆重視。明天如何恍忽走神了?她收攝心神,取了鑰匙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