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郎趕到後,趙修緣的氣味已經弱不成聞。他切近了他的嘴,聽到喃喃兩字:“回家……”
玉緣駕著車不敢轉頭,緩慢地奔離。不時擔憂牛五娘會否被砸中。
激得趙修緣兩頰浮起了紅暈,撐著身材坐了起來:“婦人之仁。昨晚若非你禁止,我早已得了手。咳咳……”
身辦事件中間的趙家,人仰馬翻。
頂著整條錦業街仇恨的目光,牛五娘安之若素。
早有籌辦的趙大奶奶退到了門檻後。趙家的青壯手執棍棒攔在了玉緣麵前。
“人怎會不見?!為抓楊靜淵城門戍守得緊。他二人如何混出城的?”牛五娘氣極廢弛地吼道,“玉緣,你去,你去把桑十四抓返來!”
牛五娘譏道:“那就見官吧。看看官府是斷我牛五娘持續回趙家做二奶奶,還是讓你趕我分開!”
比及從杜彥府中返回,趙大奶奶帶著府中的丫頭仆婦堵在了門口。
不知是誰將一把爛菜葉扔上了牛車,引來整條街的大唐人效仿,追打唾罵著牛五娘,讓她滾出去。
牛五娘將落在肩頭的爛菜葉拈起拋棄,輕聲說道:“就算死了,也乾清乾淨的,不再是趙牛氏了。”
“英英!”趙修緣大呼一聲,人撲倒在了床榻上。
他叫得嗓子都啞了,直至有力。
宣讀國主令喻的官員“客氣”地請趙修緣臥床養病,任命趙大郎擔負織錦局副使之職。官員的腳還未踏出門檻,趙修緣趴在床邊,一口鮮血噴了滿地。
他抹了把咳出的血沫,靠著床直喘氣。冇能獲得季英英的懊悔讓他忘了胸口火燒火燎的疼痛。都因這個醜婦!讓他死不瞑目!
“套車去杜府。我要見清平大人。現在!”牛五娘想起了杜彥。
“娘子,奴婢駕車陪您去。”玉緣扶著她,主仆二人自去駕車離了趙家。
牛五娘渾身縞素跪坐在靈前。怕趙家人欺負她,玉緣不敢離她半步。好不輕易比及去堆棧抓人的仆婦回返。牛五娘拍拍裙子,折身進了內堂。
趙府舉喪。國主為安大唐錦戶們的心,特遣了官員登門記念。
“反了!反了天了!”牛五娘氣極,重重拍打著案幾。
牛五娘徐行走到床前,落拓地在床邊凳上坐了:“原覺得你尚能與楊靜淵鬥一鬥。好歹也是趙家家主的擔當人。能執掌趙家,如何也不該輸給一個庶子。竟是我瞎了眼,看錯了。”
她大笑著邁出門去,又回過甚哈腰福了福:“郎君,妾身盼著你早點嚥氣。大郎刻薄,必不肯讓您斷了香火供奉。妾會認養一小兒。郎君莫要擔憂妾身孤苦伶仃,老無所養。”
趙家的仆人終究端著藥碗來了,見一地的鮮血,趙修緣人事不醒。嚇得扔了藥碗回身就跑:“大郎君!二郎君冇氣了!”
不曉得躺了多久,趙修緣嗅到一股桃花香。他恍惚地展開眼睛。屋頂明瓦漏下的光帶著淺綠。他又在黃桷樹下睡著了啊?英英呢?哦,英英趁他睡熟采染料去了。她的眼睛能辯白出十八種蜀紅絲。她給他配的孔雀翎眼用的藍就有十二種。她是他的珍寶,隻要有她,他就能織出這人間最美的錦畫。
“惡婦!”趙大奶奶氣到手足發顫,叫罵不休。
牛五娘捂著胸,想將那絲惶恐有力壓歸去。她要讓楊靜淵恨著她。他不愛她,她也要他恨著她。
麵前的光垂垂的暗了。一襲錦裳飄飄,麵紗遮去了醜容。趙修緣衰弱地開了口:“你就要當孀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