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靜淵帶著季英英進了楊家的專屬包間。楊大太太歡暢地握了季英英的手,鎮靜之色溢於言表。季英英心知肚明,楊家那年研製出的浣花錦恰好借本年鬥錦表態人前。
喝完湯藥,一股倦意讓季英英閉上了眼睛。四天,楊靜淵在哪兒?他會來找她嗎?晟豐澤會不會抓住他?腦袋裡塞滿了題目,等不及她再想,又睡著了。
晟豐澤淡淡說道:“睡著了彷彿咳得冇那麼短長。”
楊靜淵攬著季英英的肩站在湖畔張望,黑夜裡綻放的煙花殘暴如夢。他俄然笑著抬起手臂,指著那湖被煙花染得繽紛的水笑道:“那年元宵燈節,我站在這裡,看著你和晟豐澤站在船上,氣得想一箭射死他。”
心有震驚,一轉頭,就看到遠處的樓間,一角黑裳閃過,消逝在廊柱後。
卓嬤嬤眼神閃動,終究恭謹地答道:“能奉養娘子是老奴的福分。”
錦裡表裡,鬥錦台前,人隱士海。
他朝她笑了笑,極天然地將手搭在她額上,試了試溫度就站起了身:“醒了就無大礙了。”
夜漸深。益州的天空總有厚重的一層雲,擋住了星月。昂首凝睇,烏黑的天幕擋住了視野。
劫後餘生的織錦大戶們滿臉感慨,相互見禮寒喧。經曆過大難,落空了大量的優良匠人織工與傳人。明天的鬥錦意義非同普通。
楊靜淵低下頭,捧起了她的臉,悄悄落下一吻:“現在我很感激他。感謝他護著你,回到我身邊。”
很長一段時候,季英英都在夢境裡盤桓。她看到母親一刀捅進了哥哥的身材。母親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像雪峰千年不化的冰,凍住了她的嗓子,讓她發不出涓滴聲音。不過一愣神,她又看到了楊靜淵。他站在大火中,她拚了命想拉他出來。火烤得她皮膚疼極了,她卻如何也觸不到他半分。他隔著火看她,那雙標緻的鳳眼熾熱得像火一樣,無聲地叫著她的名字。
望著她垂垂伸展的眉心,晟豐澤也鬆了口氣。氤氳的水汽中,季英英慘白的臉出現了紅暈。烏黑的中衣在水中飄浮,月光映在溫泉池中,出現淡淡的波光。病中的孱羸與暈紅的臉斑斕的不成思議。
她一狠心閉上眼朝著火焰跳了出來。刹時,楊靜淵身周的火驀地消逝。他站在雨中,隔著窗欞癡癡地看著她。雨絲浸潤了他的臉頰他的黑髮,染得臉如玉雕,劍眉如墨。
晟豐澤恍若未見,專注地聽著屋裡的動靜。小奴婢便一向保持著哈腰的姿式。
南詔車隊在西川府兵的“護送下”溫馨地穿太長街,趕到北城門時,正值城門開匙。時候方纔好。
郎中怔了怔,恭聲應道:“小人再減輕入眠的藥。隻是睡太久,身材輕易衰弱。”
“這些天,都是嬤嬤在照顧我。辛苦您了。”
言談間一聲鑼響,節度使親身宣佈鬥錦開端。
最後一次,在她不知情時抱她入懷。
疏忽使臣們的氣憤,晟豐澤淡然叮嚀當場安營。明天直接穿城分開,不在城內驛館逗留。
四幅浣花錦表態台前,驚呼聲接連不竭。
這一夜,葫蘆絲的樂聲在白涯宮響了一晚。
晟豐澤看了他一眼,郎中從速又補了一句:“先治病,再漸漸養,便無大礙。如此破鈔的時候多些罷了。”
牆邊的三角梅開得如火如荼。她坐在迴廊上,望著一池溫泉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