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山梁，就再也看不到益州城了。晟豐澤的手指勾著薄薄的窗簾，烏黑的雙瞳閃動著暗淡的光，隻要忍不住蹙緊的眉鋒透暴露他的情感。

使團的步隊被攔在了北城門外。太守府的官員親至使團前，話說得隱晦：“天氣已晚，還請使團在城外安息一宿，明天再進城。”

季英英忍不住偷眼再看疇昔，柱子下戴帷帽的黑衣男人已經消逝不見。

郎中怔了怔，恭聲應道：“小人再減輕入眠的藥。隻是睡太久，身材輕易衰弱。”

看了眼與兩位兄長笑談的楊靜淵，季英英扶著楊石氏走到了窗前。

錦裡表裡，鬥錦台前，人隱士海。

時候，他最不怕破鈔的便是時候。

喝完湯藥，一股倦意讓季英英閉上了眼睛。四天，楊靜淵在哪兒？他會來找她嗎？晟豐澤會不會抓住他？腦袋裡塞滿了題目，等不及她再想，又睡著了。

車軲轤壓著塊石頭，馬車顫了顫，窗簾從他指間落下，遮住了他的視野，矇住了他的心。

最後一輛馬車分開城門洞，護行的兵士耷拉下了肩膀。守城門的兵士呸地一聲往地上吐了口痰，將對南詔的恨意泄了去。

聽到屋裡的咳嗽聲漸小，晟豐澤鬆了口氣。

“殿下……”怯怯的聲音，躬身雙手奉上的乾爽大氅。

南詔車隊在西川府兵的“護送下”溫馨地穿太長街，趕到北城門時，正值城門開匙。時候方纔好。

晟豐澤恍若未見，專注地聽著屋裡的動靜。小奴婢便一向保持著哈腰的姿式。

驀地地拜彆，讓晟豐澤孔殷地從屋頂站了起來。刹時，他看到池中影子的竄改。他呆呆地站著，心底一股酸澀直衝上鼻端。

她一狠心閉上眼朝著火焰跳了出來。刹時，楊靜淵身周的火驀地消逝。他站在雨中，隔著窗欞癡癡地看著她。雨絲浸潤了他的臉頰他的黑髮，染得臉如玉雕，劍眉如墨。

他朝她笑了笑，極天然地將手搭在她額上，試了試溫度就站起了身：“醒了就無大礙了。”

從長安回返，已是第二年的春季。

不是中秋元宵，為了慶賀益州城再辦鬥錦賽，官府在樓下放了煙花。

這一夜，葫蘆絲的樂聲在白涯宮響了一晚。

牆邊的三角梅開得如火如荼。她坐在迴廊上，望著一池溫泉入迷。

“吸了煙氣，受了寒。退了熱，再清肺將養。”

隻是她內心永久有一個角落，藏著那一襲黑裳回身的背影。